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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大掉了两颗牙,郑老二下巴歪了,郑老三眼睛黑了一个,三人叠成一团像叠罗汉。“你、你是谁?”居……居然敢打他们?!

  “我是她的债主。”话一落,青棉布鞋踩上一只搁在地上的手,杀猪般的惨叫声应声而起。

  “债、债主?!”真的是欠债的?

  “她的板车和她的人都归我管,未经我的允许你敢动她——”他再用力一踩,凄厉的惨叫又来了。



  “她……她占了我们的摊位……”郑老大抱着手,眼露惧意的往后退,这煞星太可怕了。

  “占了就占了,要叫她吐出来吗?”

  没人敢点头,郑家三兄弟再横,也有人比他们更横,人家是狂到无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一脸惊恐万分的小姑娘突地往“债主”胸口一戳,语气凶悍而骄纵。

  咦!不是怯弱的小可怜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小母老虎?

  “我刚到酒楼时就看到你大哥出事了,几个吃霸王餐的客人闹场,不肯付帐,你大哥上前要钱被他们给打伤了。”牛辉玉生性秉良,不知人心险恶,自以为能劝人。



  “什么?!严不严重?”牛双玉心急地捉住他的手。

  “我就是送他去医馆才来迟的,大夫说是皮肉伤,不打紧,养几日就好了。”大夫开了药,外敷内服都有。

  闻言,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吓死了。”

  “还有事能吓着你?”嘴角上扬的赵冬雷眼中带笑。

  “哪没有,我不就被吓得手脚发冷,嘴唇泛白,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她受了莫大的惊吓,大概会连着三日作恶梦吧!得到庙里求个平安符安安神。

  “他们才吓得不轻,你那惊天一吼,神佛也惊动了。”大概没想到外表瘦弱的小姑娘是块铁板,这下着了道,败在软绵绵的小姑娘手中。

  郑家兄弟几人躺在地上哀嚎,又是伤又是痛的嚎个不停,他们脸上有惊慌和怨色,像是想逃又不甘被打,想趁机讨回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颜面,他们从未这样丢脸过。

  横行市集十来年了,头一回挨打,面子挂不住呀!

  “敢光天化日行抢,对弱女稚子施暴,胆子能小得了吗?他们也就装的吧,想博取同情。”人真的不能只靠蛮力,有时也要动动大脑,力敌不如智取。

  沾沾自喜的牛双玉不敢太得意,菱角嘴微扬罢了,她才不和鲁汉子动手,赢不了也失了格调,倒不如发挥小姑娘的弱势,集群众之力予以惩罚,欺善怕恶是人之常情。

  没瞧见同仇敌忾的百姓那么多吗?肯定也吃过他们兄弟的亏,这才群起愤慨,你一脚我一口痰的出气。

  “如果对方不予理会,执意要对你下手呢?就你这小身板逃得掉吗?”有些后怕的赵冬雷不免语气重了些,他想着自己若是再晚一步,眼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只怕落不得好。

  “可也不能让他们抢了我的钱,我家的板车吧!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谁跟我抢我就跟谁拼命!”牛双玉秀气的小脸上有着狼般的狠色,以及被生活磨出来的不服输。

  “你……”看她一脸与外表不符的倔气,他竟狠不下心责备,心里有着他不愿承认的心疼。

  “土匪在哪里?谁喊土匪了!快快快,捉起来,不能错放一个……”真要命,一向风平浪静的小城也进匪,真是太不像话了,守城的军士都在打盹不成?

  一名三十出头,穿着云青色儒服的男子匆匆而至,他身后跟了七、八名衙役,留着老鼠尾巴似的八字胡,神色紧张,频频拭汗,那袖口还有墨染的污渍。

  “在那里,他们是土匪!”在没人敢开口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软音直指往外爬的郑家兄弟。

  “谁是土匪,别乱说,我们是良民,少来诬蔑!”郑老大、郑老二怒目相视,郑老三裤底吓出一泡尿。

  “他们是土匪?!”看起来像公门里的男人眯起眼,低视被揍得鼻青脸肿,有点眼熟的壮汉。

  “他们就是恶名昭彰、横行乡里的屠夫三兄弟,四处做案,打家劫舍,不将其绳之以法,后患无穷。”牛双玉棒打落水狗,说得铿锵有力,让人有口难辩,有苦难言。

  “什么屠夫三兄弟,本主簿听都没听,你……咦!等等,这不是杀猪的郑家兄弟吗?”的确是屠夫,杀猪无数。

  郑家三代在清江县卖猪肉,一开始只是卖,后来也杀猪,越杀越多后,名声也就传开了,每到年底有村民要杀猪过年就会请他们上门,那段时日他们会忙到没时间卖猪肉。

  “青天大老爷,你认识无法无天、无恶不做的强盗吗?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一看自称主簿的男人似与郑家兄弟有交情,牛双玉连忙揉红双眼,装出受害的模样。

  一听“青天大老爷”,想当官想疯了的余主簿乐了一下,但又听到同谋,嘴边的一点笑意为之凝住。“本主簿怎会是强盗,小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们是公差。”刚好路过听到喧闹,因此来逮人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人捉起来,放任他们为非作歹?”她故作天真的偏着头,利用瘦小的外表“童言童语”。

  若她不说,真像八、九岁的丫头,反倒她身后壮实的牛丰玉倒显得比她年长,说是哥哥也有人信。

  余主簿干笑着挠挠耳,摆出严肃的官架子。“他们不是土匪,是本县城的杀猪户……”“青天大老爷收贿吗?”她一脸无知的问。

  “嘎?!”余主簿冷汗直冒。

  他收贿呀!在衙役当差的谁不会收个三、五两的孝敬,只要没犯什么大事,手一抬就放过了,可是这不能提呀!大家心照不宣,只能做不能说,暗暗收些好处。

  余主簿家就常收到郑家兄弟送来的蹄膀、三层肥肉和一些应景的节礼,他还夸过这几人上道。

  “不然遇到有人行恶为何不秉公处理,好像有心袒护似的。”官字两张口,上口吞钱,下口要命。

  “哪……哪有不办理,是要先了解来龙去脉,不好先入为主骤下评论。”哎呀!这汗怎么越流越多,他没事凑什么热闹非要来瞧瞧,想争个擒匪的头功好平步青云。

  “大人不晓得他们是惯犯吗?同样的事可能不只一次,你们怎么也不管管,我和我弟弟年纪小,只想赚个三餐温饱而已,这样也不行吗?”她佯哭的抽起鼻子,有模有样的扮起悲苦小姑娘。

  牛双玉悄悄伸手往弟弟的腰肉一掐,弱声的喊了一声哭,牛丰玉泪珠儿直直落,哭得好不伤心,引人唏噱。

  他是真哭,并非做假,因为姊姊掐得他好痛,他痛到大哭,觉得好委屈,他们是亲姊弟吗?下手这么狠。

  “可怜喔!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命苦。”卖栉瓜的老婆婆说得不大声,但有耳朵的人都听得见。

  一人开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落井下石,夸大的描述适才的情形,加油添醋的群起攻讦,没人为郑家兄弟说一句好话,全在指控他们昔日的恶言恶状。

  谁没被郑家恶人斥喝过,谁少吃了一点亏,他们平时就不是好相处的,若是说上两句不中听的话,轻者被砸摊,臭骂几句;重者还会动手,狠踹两脚,让人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呀!人家好好的摆摊,偏要来闹……”

  “真是太不要脸,瞧人家小姑娘多可怜,弱不禁风的,还好意思对人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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