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一张圆圆的看似无害的脸,无辜的样子令叶齐云摇头,“知道了,匀些给你便是。”
“尔二爷。”
“过来坐吧!”叶齐云落坐在正对戏台前的看台上,这个位置能将四周看得一目了然。赵嫣故意对推着楼子棠、挤眉弄眼的李大壮视而不见,她与楼子棠的“孽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让宝庆楼送一桌酒菜过来。”
原想不搭理人,但是楼子棠淡淡的一句就令赵嫣破了功,她忙不迭的说:“我要水晶肘子。”
楼子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是个吃货,“好。”
赵嫣笑得灿烂。
叶齐云看着两人,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料到两人倒是处得和谐。”
“三爷,我与二郎君称不上仇人。”
“就我所知,二郎年少时因为落水,受了寒,身子便始终不见好,说到底跟你好像脱不了干系。”
秦悦在一旁听了,不由一愣,抬头看向楼子棠的方向,真是好俊的公子哥!
“姨母,她是永安侯府的二郎君。”
秦悦很快的想起了当年赵嫣被罚,会离开赵府就是因为这个贵人——
“他就是你害的人?”
赵嫣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我没害他。”
“可是——”秦悦飞快的看了楼子棠一眼,随即将头低下。
“悦娘,”叶齐云在一旁轻唤着明显不安的秦悦,“巧巧小时的糊涂事,二郎不会放在心上。”
“多谢二郎君大人大量。”秦悦点了点头。
赵嫣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说着,心有不平的看着楼子棠,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楼子棠嘴角一扬,“如三爷所言,你小时候的事,我不会计较。”
真要吐出一口老血了!偏偏秦悦已经站起身,还不忘拉了赵嫣一把,忙不迭的说道:“郎君心善,感激不尽。”
赵嫣看着楼子棠,看他全然没打算解释的模样,气恼不已,只是当他将面前的桂花糕推向她的方向,她的嘴角一抽,很没节操的放弃反驳。反正害他落水的黑锅背了多年,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多谢郎君。”丢下这句话,她就坐了下来,一手拿起桂花糕,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秦悦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
“你这丫头就个不知羞的,”叶齐云被赵嫣逗笑了,“性子还真不知随了谁,跟你姨母截然不同。”
赵嫣将桂花糕吞下,“我随了我娘亲,不像我姨母心好。”
叶齐云失笑,“你这是说你自己的心不好?”
“我的心也好,只是这个世道不好,所以我能做个好心人,却不能做个好人。”
叶齐云挑了挑眉,与楼子棠对视一眼,注意到他也是听得专注。“这话有点儿意思,能做好心人,却不能做好人。”
“我能做个好心人,不害人、不算计他人,但别人想害我、算计我,所以我不当好人,轻轻放过别人。”
叶齐云眼底闪过赞赏,“有道理。”
“我说的自然有道理。”一盘桂花糕不过三块,赵嫣一下子吃了两块,不满足的舔蔬嘴,伸手拿了最后一块——
“巧巧姑娘,我家二郎君今天没用什么吃食。”李大壮并不是不让赵嫣吃,而是想起了之前在宝庆楼的事,忍不住出声。
果然赵嫣原要送进自己嘴里的桂花糕,转了个方向,直接拿到楼子棠面前,“吃。”
楼子棠垂眸看了眼,“你可有净手?”
赵嫣微愣了下,手一转,塞进自己的嘴里,给他吃,还嫌她手不干净。
她说了声“失陪”,蹦跳着去净了手。
等她回来,宝庆楼的酒菜也送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赵嫣一边忙着看戏,手和嘴也没停下,一桌子的酒菜就她吃得最欢,她一边给秦悦夹菜,怕楼子棠还是不吃,更是不忘给他夹点放在他碗里,但同桌的叶齐云就没这种待遇。
叶齐云将赵嫣的举动看在眼里,这阵子楼子棠瘦了不少,他心中担忧,他自然清楚,楼子棠的消瘦是因为在大漠失踪的兄长,楼子沁不单单是侯府世子,更是他大哥手下最看重的副将。
想起如今京城永安侯府的局面,叶齐云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二郎,你未来的小姨子待你这个姊夫不错啊!巧巧出身赵家,而你未来的妻子可是赵家的三姑娘。”
赵嫣正咬着肘子,戏台上明明锣鼓喧天,但叶齐云的话依然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里,她愣愣的转头,不顾吃得一嘴油光,圆滚滚的大眼对上了楼子棠的双阵。
楼子棠看着她一张肉嘟嘟的脸,不用胭脂就透出粉嫩红晕的双颊,不禁扬起了嘴角。
这一笑令赵嫣闪花了眼,只是她方才听到了什么?!她的心突然堵得厉害。
出身永安侯府的楼子棠,长得如论仙一般的二郎君,竟然要娶魏氏的女儿,她的嫡姊,赵家的三姑娘。
楼子棠吃了一口她舀进他碗里的豆腐羹,没有多做解释。
这是默认了!
耗子舔猫,自己想不开找死,别人也拦不住——不知像在对谁生气似的,她瞪了瞪眼,化愤怒为食欲,狠狠的吃肘子!
这日,叶齐云去见了康嬷嬷,两人在屋内私下谈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叶嬷嬷累了睡去,叶齐云这才出了屋。
时节入秋,但满园子的花草依然生机勃勃,飘散馨香,看得出被打理得极好。
他的目光落在蹲在角落,背对着自己的秦悦身上,好奇的走上前。
秦悦蹲在地上,轻触着喝呼草,看着叶片开启又闭合,看似无聊至极的游戏,她自顾自的玩得挺乐的。
察觉到秦悦的愉快,叶齐云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这样的与世无争,易于满足的活在这个小院子里,是幸,还是不幸?
原想不打扰她自在的天地,但不经意的踩到了地上的树枝,清脆的声响惊了她。
秦悦猛一抬头,看到叶齐云连忙站起身,低下头,恭敬的喊了一声,“三爷。”
“莫慌。”叶齐云一笑,“我只是四处瞧瞧,你将院子打理得极好。”
秦悦的头更低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我方才看你在玩喝呼草,你可知这草又名含羞,别名夫妻草。”
叶齐云对秦悦而言,称不上陌生,毕竟被康嬷嬷收留,与红霞阁签了卖身契后,叶齐云就是她的主子,因为主仆之分,也因为自己怕生,所以在叶齐云面前虽不至于惧怕,但总是显得拘束。
“知道,就因为叫夫妻草,”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一下,“所以我特别喜欢。嬷嬷说此草虽有微毒,但使用得当,也是良药。”
“你知其草功效,知其别名,但叫夫妻草的由来,你可知晓?”
秦悦静了一会儿,有些困惑叶齐云会突然跟她讨论起植物来,她自然是知道夫妻草的名称由来是个悲剧的故事,有一说是妻死夫留,也有一说是夫死妻留,但不论是夫亡或妻亡,都是阴阳两隔,亡者生前犯了错,死后坟上长出的草,因羞怯而被人轻触就低头,所以名为夫妻草。
秦悦不在乎来历,她只单纯的喜欢这个名,“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
叶齐云听到她简单的回答,不由笑了,“罢了,你喜欢便好。这院子生机盎然,你功不可没。”
“是康嬷嬷教得好。”秦悦不敢居功。
“嬷嬷当然有功劳,但你的努力也不假。可还有上普陀寺祈福?”
“有,”秦悦点点头,“每月初一都上寺里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