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顶山见秦悦依然沉默,怕惹恼了人家,反而坏事,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其实昨天我们宝庆楼除了魏大公子闹一场外,还来了群贵客。”
赵嫣将最后一口包子给塞进嘴里,好奇的问:“贵客?!”
乔顶山点头,“据说是京城来的,向来喜静,一进宝庆楼,就包下了整个西院。”
“手笔真大。”赵嫣的口气有着赞叹,宝庆楼是扬州最大的酒楼,单单西院就有两栋阁楼,各有两层,至少三十六间房。
“手笔确实不小,可惜身子不好,运气也差,初来乍到,就在街上惊了马,差点连命都没了。”
赵嫣一听,差点被嘴里的包子给噎住,霎时后悔为何要塞这么大一口包子?
她用力的吞下,缓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山哥,那贵客的模样是不是长得极好?”
“怎么?你见过?”乔顶山好奇的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除了采买外,平时我都待在后头的灶房里,哪里能见着什么贵客,不过我听前头去伺候的何小二说,这贵客确实好看赛过姑娘家,甚至还美过冉姑娘。我看那小子就尽会胡说,怎么能有男的漂亮得像个姑娘家,更别提还比冉姑娘好看。”
要不是赵嫣亲眼所见,肯定也跟乔顶山一样不相信,偏偏她见过,还两次被人家的皮相迷惑,只为一个眼神就出手相助,但都没落到个好。
赵嫣五味杂陈的从秦悦的包袱里又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下意识的咀嚼着。
乔顶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嚷道:“难不成众口中所言力大无穷的胖姑娘指的就是你?”
第四章 不愿意欠人(1)
赵嫣这次真的被嘴里的包子给噎到,一张圆脸立刻涨红,秦悦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拍背,又给她喝水。
乔顶山见状,却是没半点同情,反而笑得大声,“真是你?!巧巧,你行啊!力气这么大,连马都能打死。”
赵嫣不想替自己辩解,反正大伙儿看到的就是这么回事,就算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打中马脚而已,马匹怎么也死不了,但结果就是马死了,就算再不合常理,死了就是死了,而且这笔帐还被算在她头上,是她打死的……
“巧巧,你八成还不知道你打死的那匹马很有来头吧?!听说那匹马是来自西北的名驹,花了好几千两的银子才入手,就这么被你一扁担给生生毁了。”
赵嫣瞪大了眼,几千两?!不过就是匹马,还是如此不堪一击的马,竟要千两银子?!真是太坑爹了。
不是赵嫣妄自菲薄,但她真心觉得自己的命就算顶了天,也不值几千两——突感这世道伤人,她比匹马还不值钱……
乔顶山问道:“巧巧,若是人家找上门,要你赔马,你可如何是好?”
赵嫣察觉身旁的秦悦身子一僵,她没好气的瞪了乔顶山一眼,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让她姨母烦忧。
“我好心出手相助,凭什么让我赔?搞清楚,若是没有我,那个贵客如今可能就是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说的是这个理,”乔顶山觉得有理的点头,“确实也是多亏了你,所以命才能保住,只是可惜断了条腿,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赵嫣皱起了眉头,“断腿?!他根本没事,哪来的断腿一说?”
“可是贵人的腿真的断了,听说是被他的奴仆用软轿给抬进了宝庆楼,随行的还有两淮盐运使的二公子,那跟前跟后的模样,可紧张了。”
赵嫣昨日亲自确认过楼子棠全身上下的骨头没半点问题,所以他不可能断腿。想到他灿笑着要她赔马,现在又冒出断了腿的说法,她蓦地打心底发寒,到时这家伙若要她赔马又赔腿怎么办?
“山哥,这贵人什么时候走?”
“这事儿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这贵人果然是出身富贵人家,我师傅上了好几道拿手好菜,几乎都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来,最后全倒了,真是可惜。”
倒了一桌的好酒好菜,赵嫣心痛啊!楼子棠活脱脱就是个败家子,暴殄天物,该被天打雷劈。
“师傅今日还特别交代,要我上庄子多采买些食材,他今日肯定要大显身手,让贵客吃得香才成。”乔顶山知道他师傅这一口气咽不下去,毕竟扬州城内宝庆楼的林大师傅手艺,谁吃了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偏偏这位京里来的贵人,竟连一口都不吃,着实伤了林大师傅的自尊。
赵嫣想到楼子棠打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吃的东西向来忌口,吃的也不多,看来过了这么些年,情况也没多大的改变。
赵嫣是吃货,心情好时会想吃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想吃东西,紧张恐惧时,她吃的东西更多,所以她压根不能理解没有食欲是怎么回事?
“他昨日惊马,没胃口也是常理,若身子不好时,用好酒好菜伺候,他也吃不下,平白糟蹋东西,不如给他呈上碗新鲜的鱼汤,或是只乳鸽也行。”
乔顶山想想有道理,“你说的有理,我们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等会儿咱们就去庄子里挑几条鲜鱼回去,回去后,我会跟师傅和掌柜的说一声,若让贵客吃下东西,你可是立了大功。”
赵嫣撇了下嘴,什么立大功的就算了,那家伙别脑子抽风找上门要她赔就好。
“巧巧,”秦悦小声的开了口,“你真打死了人家的马?”
赵嫣看秦悦问得小心翼翼,不由有些心虚,她一直很乖巧,至少在自己的姨母面前。“姨母,是意外,我是心急救人。”
“可是你打死了人家的马是事实,”秦悦在心头盘算了下,“该赔就得赔,咱们不欠人家。”
秦悦拜神,相信因果,坚持若有相欠,就一定得还,不然得要欠到下辈子。
“可是姨母,”赵嫣心有不甘,“我救了人。”
“我知道,但是你打死了人家的马。”秦悦在心中拨起了算盘,计算两人的积蓄,不禁深感苦恼,“咱们的现银不过一百余两,再加上首饰,勉强能给出个两百五十两,与千两的差距还不小。这些年,我花在寻夫君的银钱上似乎真是太多了。”
看秦悦认真的样子,这是真要赔上了,赵嫣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劝却又深知以秦悦的性子,只要认定了某件事,就是一条路走到底,谁劝都没用。
“放心吧!姨母,银两的事你别烦,我会想办法。姨母等会儿上庄子时,帮嬷嬷挑鱼时也帮着山哥挑几条,然后拜托林叔替贵人煮道美味的鱼汤呈上,当是向贵人赔礼,说不准贵人一开心,就不计较了。”
秦悦想想有道理,但随即又是一阵叹息,“可是听阿山的话,贵人不爱吃食,不像你是个吃货,所以给吃的,未必会开心。”
赵嫣愣愣的看着秦悦满眼的清澄,瞧瞧,谁说她姨母不聪明的,这脑子清明起来,连她都招架不住。
“不过总之是个机会,”不等赵嫣回应,秦悦重新低下了头,“我一定得好好挑,替你赔罪。”
看姨母终于没再想把银两往外送,赵嫣着实松了口气,连忙打铁趁热的说:“为彰显诚心,姨母最好帮帮林叔打个下手。”
秦悦只要能为赵嫣做事,从不会拒绝,她立刻点头,“应该、应该。”
赵嫣见秦悦答应,立刻兴奋一笑,一个抬头正好对上乔顶山了然的神情,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