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拆掉手术线后,你肩膀和腿部的伤口复原得不错,都有体力活动了,不像之前病恹恹的。来,喝杯咖啡,这是我新学的冲法,是维也纳咖啡的一种,源自于一八九八年,这种咖啡冲泡的时候,要求热热的咖啡表面淋上薄薄的一层冰镇奶油,你可别小看它,这满费功夫的,弄不好,黑咖啡就会渗入白奶油,就算失败之作,得重新再弄过。”
奇陌低沉愉快的嗓音一下打散安琪拉的思绪,经过这些天他时常来分享手作咖啡,她已不自觉地习惯了同他一起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拿起杯子闻闻咖啡香气,轻啜一口,不禁“哇啊”一声,发出赞叹。
“口感怎样?”
安琪拉想了想,“怎么说呢?很特别……奶油碰到嘴唇是冰的,滑入口中却是热热的咖啡,两相反差,出乎我意料的顺口,维也纳咖啡是吧?你真是满会弄咖啡的,之前你给我喝过其它种类的咖啡也都很好喝——”
等一下,现在不该是闲闲喝咖啡、评论奇陌这家伙是好是坏的时候吧?邱伯伯、敏德哥还有局里的同事这么多天找不到她,一定急死了!她顿时羞愧得要命,觉得对他们很抱歉。
“咳!”她清清喉咙,“之前你说了要让我去见尤里·金斯基,今天总可以兑现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奇陌一面啜饮咖啡一面抬眼瞅她,淡然回应。“今天不适合,你的身体还没有好……”
“什么?”安琪拉老大不爽地打断他,“什么叫还没有好?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她忍着腿痛,马上站起来秀给他看,让他知道她双腿活动自如,甚至使劲挥舞手臂,“你看,现在我都可以自己下床走来走去,可以坐也可以动……哎呀,好痛!”
她太急了,一个用力过度就拉扯到右肩伤口,忍不住唉唉叫了起来。
“看吧,所以我才说你的身体还没有全部养好。”奇陌笑着说。
安琪拉尴尬的涨红脸,不禁恼羞成怒,不自觉大声起来。“身体全部养好是要等多久?你这样一天拖过一天的,都拖两个星期了,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去见尤里·金斯基,问我爸爸的事情?还是你在敷衍我,根本没想让我去见尤里·金斯基?”
“我没有敷衍你,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见金斯基先生,就必须先养好身体,否则免谈。”奇陌云淡风轻的说完,悠闲的靠在沙发椅上继续喝咖啡。
见硬的不行,安琪拉立即放低姿态,告诉自己忍耐再忍耐,要诚恳的、好声好气的对他说,可说再多都没有用,他就是不让她见尤里·金斯基,惹得她又忍不住抗议——
“你这个人非要这么难沟通吗?”
奇陌被她一张苦瓜脸逗笑。“你与其生气,不如坐下来好好的品尝咖啡吃蛋糕,还是来一个零嘴?”他递给她一小包Kid-O饼干。
安琪拉气奇陌故意跟她作对,却没理由对她爱吃的零嘴生气,她一把从他手上抓来Kid-O奶油柠檬三明治饼干,再坐下来,拆开包装纸吃饼干喝咖啡。
可恶,怎么会这么配啊,咖啡配蛋糕配热热的松饼也很不错,可恶!尤其那家伙笑咪咪的盯着她,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见不到尤里·金斯基,我总可以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吧?他们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
“打电话?”奇陌哼了一声。“当然不行,你若是把这里的事情透露给你的警察同事知道就不好了。”
安琪拉大失所望。“什么啊……见不到尤里·金斯基,又不能打电话,那我待在这里要干么?”
“养身体啊。你就住在我的地方,不要胡思乱想,等伤口完全愈合,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去见金斯基先生。”
第四章 冰天热火(2)
安琪拉听了很傻眼,“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该不会说的是一套,做的又记另一套,糊弄她的吧?
不管怎样,她发觉奇陌决定的事就不可能改变,任由她大声抗议还是小声拜托,他就是不肯妥协。这个事实令她挫败,好像真的要继续留在这寒冷的异国才有机会打听出爸爸的消息……
她不禁大叹一口气,实在很对不起邱伯伯和敏德哥。
此时,她察觉奇陌又盯着她……真是的,她脸在烫个什么劲啊!她正襟危坐道:“咳,那个,好吧,我认了,我就照你的意思,把身体养好了再去见尤里·金斯基。但我也想要一个人安静的休养,所以你不用一直在房间里,请你出去。”
“我喜欢陪你,不想这么快出去。”奇陌笑看她因为他的话而一脸呆愣,随手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蓝莓蛋糕给她。“我泡的咖啡你都喝光了,挺捧场的啊,若能再吃完这些点心就更好了。不如我来喂你,张开嘴巴,啊——”
“我不是小朋友,我想吃自己会吃,不必麻烦你!”安琪拉没好气的躲开,她又不认识他,虽说小时候见过他,但也仅是见过一面的陌生火而已,为何他老是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但对奇陌而言,安琪拉不是陌生人,他默默关注她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在这之前,他完全想不到她本人会真实的坐在他面前,喝他手冲的咖啡,这让他心情非常好。
安琪拉被他笑呵呵猛盯着她的怪样弄得很不自在。“你笑什么笑,别忘了我是警察,逗警察很有趣吗?”
奇陌咧嘴笑出来。“是啊,很有趣,每次逗你,你就会脸红红,好严肃的说‘我是警察!’哈哈哈。”
“你、你……”安琪拉超尴尬的看着他学她讲话。
奇陌又被她发窘涨红的脸蛋逗到哈哈笑,果然是要跟她本人在一起才好啊,可惜手机在这时不识相的响起来,他皱眉瞥了来电显示一眼,不得不暂停与她的美好时光。
安琪拉愣愣看他哄小孩似的用手势示意她把点心吃完,又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一张脸靠近到几乎同她眼对着眼,她急忙躲开。什么啊,她可不是被主人摸头的小狗狗。
“嗯,我知道,已经看过他的数据了,可我不太相信他,还是先把交货的时间延后,我再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
她看奇陌离开座位走到房间外面讲电话,是谁的电话?难道是尤里·金斯基?那个“他”是谁,又要买卖什么货品?不管如何,铁定跟犯罪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安琪拉忍不住起身跟上去偷听,可惜很快就被奇陌发现了,被他锐利的双眼一瞪,她只好退回房间。
坐回床上,她再次提醒自己,奇陌不只有跟她聊聊手冲咖啡、悠闲和她开玩笑的一面,他毕竟是尤里·金斯基的手下,是黑道分子!
但是,有哪个黑道会坚持留下警察?还供应三餐兼下午茶,若说这是补偿十一年前的事情也太过了吧?难道奇陌对她所有的行为不仅是补偿,还有别的意思?
这荒谬的想法令她猛摇头,窘得两手猛拍打烫红脸颊,嘟囔道:“安琪拉你是疯了吗?人在俄国回不了家已经够糟了,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唉,怎么办?我在这边不是吃就是睡,那家伙还长得那么帅,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迷惑,警戒心整个都降低了,这样不行,我得赶紧逃出去……”
安琪拉一眼瞥到搁在松饼盘子上的餐刀,随即将它藏入裤腰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