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赫凡看著她带著淡淡笑意却没有表情起伏的脸庞,兀自兴奋的阐述他对这身
「没什麽。」汪瑀璇看他开心的样子,好像挖到什麽稀世珍宝,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套衣服。她浅浅一笑答道:「做这行久了,目测就知道客人的尺寸,算不上神奇。不过,你穿我们家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比穿西装更年轻有活力。」汪瑀璇不例外地给他很职业化的赞赏。
「是吗?我以前也常买衣服,其他店员怎麽就没有你测得那麽准?或许是你的眼光比起其他人更能穿透我吧?」车赫凡潇酒甩甩头,朗笑道:「说实话,我活到现在,还没遇到像你这样……嗯,感觉很相契的朋友,这是很难得的缘分,你说是吗?」
「不是吧……你想太多了。」汪瑀璇笑不出来,连忙低下头。
「哈哈,是你太紧张了。到目前为止,我算是你们公司的『消费者』,当你面对一个对你产品非常满意的消费者,需要这麽紧张吗?」车赫凡直言指出她的怪异之处。
第6章(2)
倘若他真是个满意的消费者,以她从商者的立场,肯定要比现在热情多了。
然而,当她愈是表现得淡然生疏,愈表示她不能把他当作一般客人看待。
车赫凡对她那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愈来愈强,让他想知道她为什麽刻意表现疏远?
同时,他也很想认识这位特别的女孩子,不用多馀的理由,他心里自有一套精准的感应器,他就是这麽肯定。
她,就是能让他感觉愉快,了解他心里真正想法的那类型。
「下班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总不能一直站在路边抬杠。你说是吧?」
他炯亮的目光始终没移开,而他的话语总带著让汪瑀璇莫名全身紧张的 「言外之意」,实在叫她难以招架!
要命的是他竟还邀她「找地方坐坐」,而且是肯定不容拒绝的语气,除非她想继续站在路边跟他耗下去。
这实在让汪瑀璇很为难,她没有那麽高超的「演技」,可以当他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偏偏在他眼中,她彻彻底底就是个陌生人。
该怎麽开口告诉他:我们过去曾经相知相惜,可是已经成为回忆?
「今天恐怕不行。」汪瑀璇摇摇头。「我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餐。」
「是男朋友吗?他也太不体贴了。照理他该来接你下班才对,怎麽可以让女孩子下班时间塞车赴约?这种男人不好,建议你换人。」车赫凡带著酸意且难掩失望黯然地说。
「不是男朋友,我的高中同学,很要好的死党姐妹淘。」看他为自己大抱不平的样子,汪瑀璇心中有一丝温暖流过。
宋传伟说车赫凡丧失记忆之後变得冷血无情、利益薰心,但在她看来,他似乎还有过去热情坦诚的本性。
想起从前,汪瑀璇难以遏抑地鼻头微酸。
「怎麽了?我……我说错什麽了吗?」车赫凡看她眼中突然飘起薄雾,不明所以地问道:「对不起,我好像很不识相……好像在勉强你,让你为难了,抱歉。」
「不,不是!你别这麽说,我……」汪瑀璇不愿与他独处,但见他自责的模样又於心不忍。
她粉嫩的红唇开了又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话拒绝且不会伤他?
「没关系,如果你要跟朋友吃饭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了,很近的。」汪瑀璇还是推却,他的殷勤真的给她很大的压力。
「不麻烦,真的。」车赫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像专门把妹消遣的无聊男子一般,硬要死皮赖脸缠著她?
他痛恨自己现在这德性,可是他又很想多跟她相处,就算是送她一程,短短十分钟也好。
「那……好吧,麻烦你了。」汪瑀璇勉为其难答应,深怕再这样下去,两人会站到天亮还没结果。
车赫凡固执的个性跟以前一模一样,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不达目的绝不停手。
「你朋友住在哪?怎麽走比较快?」坐上车,他热心问。
「在……嗯……」汪瑀璇突然间迟疑了,想到她坐在车赫凡车里,到时很可能让奚心瑷与车赫凡碰到面,以奚心瑷像火箭炮、机关枪的个性,不知会讲出什麽惊死人的话。
再说,奚心瑷已经见过他了,还对他自我介绍是他很熟的高中同学,到时候汪瑀璇怎麽解释,同样是高中同学,为什麽奚心瑷对他这麽热情,而自己却冷冰冰?
说不定就在解释来解释去的过程中,沉不住气的奚心瑷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掀开了,那可不得了!
「你该不会不记得你高中同学住哪里吧?」车赫凡蹙起眉,不明白她为什麽支支吾吾。
「嗯……我、我刚刚突然想到,我同学她好像去南部出差了。现在去可能不在家……」汪瑀璇当下决定,绝对不能让奚心瑷和他碰面。
「是吗?那麽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罗!你想吃什麽?台北新开了一家俄罗斯餐厅,不如一起去尝个鲜,怎麽样?」车赫凡一口气把问题跟答案都讲完了,根本不容对方有其他选择。
「……都好。」汪瑀璇无奈回答,她知道,如果现在她说要回家,肯定又没完没了。
那麽就一起吃顿饭吧!就只这一次,再不为例了。汪瑀璇在心里跟自己约定。
*
「前几天我又去那家药房拿药,推门那刻还想著会不会再遇到你。这世界还真小,全台北市有多少药局,我们居然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到。对了,你最近还好吧?睡眠情况有没有改善?」
坐在充满欧陆异国情调的餐厅里,车赫凡竟以在药房的偶遇开启话题。
「呃……我还好。」汪瑀璇淡笑带过。
这实在不是个好话题,特别是在气氛优美的餐厅里,提起身体的病痛,总是有点杀风景。
「我说了什麽不恰当的话吗?」车赫凡发觉她明显不自在,不解地试探。「我一向有什麽说什麽,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麽。」她无所谓耸肩,轻松解释:「很少人会在用餐的时候讨论吃药的事情吧?你还真有趣,我们刚才点完菜,你就大剌剌说这件事,好像我们是同病相怜的病友。」
「哈哈哈!你的比喻还挺贴切的。」车赫凡深邃的眸子注视著她脸上的轻柔笑意,感叹道:「被你一说好像真的有点怪。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见到你就觉得可以自然地说话,像很熟的朋友一样不必顾忌什麽……真抱歉,我不知道你吃饭时不喜欢谈这个。」
「别这麽说,我没那个意思。」汪瑀璇举起杯,礼貌地与他的杯子轻轻一碰。「来,就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病友』互相祝福,早日康复。」
「没想到你挺幽默的。来,乾杯!」车赫凡漾开笑容,仰首饮尽杯中酒。
「你当这是可乐吗?那可是俄罗斯有名的烈酒耶,很容易醉的!」汪瑀璇自然拿下他的杯子,瞥了他一眼。「为了你性命奢想,这个我暂时没收,要不让你一杯接一杯豪饮,那可不得了!」
「好好好,今天你最大,你说了算,这样行了吧?」车赫凡心甘情愿让她干涉自己「饮食」的自由。
车赫凡没来由产生一股幸福的感觉,他看著她微笑,彷佛她本身就是一道可口的佳肴,不必吃什麽,光看她就饱了。
「你是这麽好商量的人吗?随随便便就别人说了算?」汪瑀璇被他无意间流露出的似水柔情牵动心弦,幽幽问:「何况我跟你……我们又不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