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欣吓了一跳,直觉反应就是往后退,但脚下不知撞到什么,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因身边没有可抓住的东西,以为会跌得很惨,但下一刻身子意外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
她讶异抬起头,对上一张绷着脸的俊容,错愕不已。
是赵凯文,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住处不是这个方向,难道他跟在她身后?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赵凯文望着她惊慌的小脸,心倏地一沉,“没事吧?”
刘嘉欣微愕,他的语气有些冷,但眸中的关切和担忧令她心头一暖,勉强扯出微笑,“我没事。”
赵凯文放开她,“走吧。”
走?走去哪里?
刘嘉欣还来不及问,前方中年男人咆哮了起来。
“撞了人就想跑,有没有搞错?”想英雄救美,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
“明明是你撞到她,不会喝酒就不要喝。”赵凯文语气不屑。
中年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刘嘉欣没想到赵凯文一说话就这么呛,心头一惊,小小声道:“我没事,别跟喝醉的人计较。”
赵凯文不苟同地看了她一眼,依他看来,这个男人是看她一个人走,借酒装疯,要吃她豆腐。
中年男人耳尖的听到刘嘉欣的话,顿时有种被女人看不起的羞辱感觉,“我没有醉,是你撞我的!”话声未落,已出拳袭向刘嘉欣的门面。
赵凯文一手捉住男人的手,“报警。”见她一脸错愕,再次道:“快点。”刘嘉欣本想息事宁人,但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只好照做。
很快的警察来了,也做了妥善的处理。
赵凯文看着她,“想聊聊吗?”
她有些意外,“这么晚了。”
“你睡得着吗?”他不放心她这么回去。
他的问话准确无误的击中她的心,就算回去,她也不敢睡,害怕恶梦会再次找上。
赵凯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刚才喝了咖啡,睡不太着,陪我聊聊好吗?”软了语气,给了她一个不会觉得是负担的理由。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动摇了,会出来走走,何尝不是因为害怕独处,想藉由外界吵杂的声音,驱逐心中的恐惧。
“去我那里。”他想,说不定会聊到通宵。
“好。”这么晚了,她也不知道要上哪里去,要是再碰上刚才那种人,那就危险了。
赵凯文眉头微挑,没料到她回答得这么爽快。
没多言,转身往住处方向走。
刘嘉欣跟了上去。
刘嘉欣来到赵凯文的住处,打量了一下。
客厅的摆设很简单,就只有沙发、桌几和电视。白色的墙,黑色的家具,简单俐落,却又少了那么点人气。
她忍不住道:“就算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来,但也不需要这么简单,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至少电灯也弄一下暖色系,制造温暖的氛围。
“简单就好。”赵凯文走去厨房。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她突然明白一件事情,他是个设计师,不会不知道色彩的影响力,他却不愿意动手,显而易见这里只是他短暂的居住之所。
赵凯文倒了杯水出来,“我这里只有水而已。”
“水就可以了。”她接过杯子。
他坐下后,看着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水,突然开口问:“总监一家人对你真的好吗?”以前在育幼院听了太多人前视若亲生,人后虐待的事情,他不确定她现在的恍神是否跟刘家有关。
刘嘉欣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伯父他们对我很好,但有时候太好会是一种负担。”反而有心事不敢告诉他们,怕他们会担心。
“你今天真的很怪。”见她一脸疑惑,又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绝对不会有人偷听。”
她顿时明白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有些事情的确不适合在外面说。
她弯起嘴角,轻声道:“谢谢。”
赵凯文看着略显苍白的娇容,静静地等待她说话。
刘嘉欣看着杯内的水,茫然的问着自己,能说吗?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头望进一双盛满担忧的眼眸,胸中陡升起一股暖意。在最脆弱的时候,有人陪在她身边,真的很好。
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她轻轻地道:“今天是我父母亲的忌日。”
赵凯文怔了下,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我能体会你的感觉。”
“不,你体会不了,我其实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已经十几年没去看过他们。”一开始是害怕,到了最后是逃避。
这个倒是不寻常,毕竟她住的是台湾,况且她不像是会记恨人的个性。
“对于年轻人来说,扫墓是老一辈人的事,不会特别注重这种事情。”她应该也是这样。
“或许吧,只是……”她停顿了下,“刚开始伯父都会带我去,但每次去完回来后,我就会发烧,还常常作恶梦,连医生都说不出缘由,到了最后他们求助民俗,说我是被冲煞到,后来再也没有带我去了。”
其实,原因就只有她最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看着他们的塔位,就想起了母亲疯狂的举动。如果她没有活下来,应该就跟父母亲一样,躺在那里。
可是这些事情,她怎么敢让伯父他们知道!
看着他们为她着急的样子,除了对他们感到抱歉,还是抱歉。
“曾听老一辈说过,小孩子年纪小或八字轻的,都不适合去那种地方,你应该就是这两个,只要有心,相信你父母亲不会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怀念方式,并不一定要跟大家一样。
刘嘉欣没有反驳,这样的话,她听了很多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赵凯文眉头微微一皱,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悲哀,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不是单纯去不去看她父母亲的问题。
“你想去吗?”他试探地问。
刘嘉欣咬了咬下唇,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今天我梦到我父母亲,他们的长相变得好模糊。”更可怕的是安静,让她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担心会忘了他们?”见她不说话,继续道:“相片是做什么的?就是怕有一天我们的记忆会因为年纪退化,提醒我们用的。”
刘嘉欣弯起一抹苦涩的笑,“没有照片,没有影片,什么都没有。”
在房子退租前,她回去过一趟,才发现母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他们一家三口的记忆全部销毁,不留半点痕迹。
当时她才想到母亲曾经说过,不好的回忆就该完全消除,对母亲而言,父亲和她,都是不好的回忆吧。
赵凯文愣了一下,什么都没有,难怪她会这么难过。
“我不太喜欢拍照,跟我母亲的相片就只有一张,我很珍惜,所以很少拿出来看,对我而言我母亲在我心里。”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这是褒还是贬?”赵凯文故作不解。
“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刘嘉欣笑了,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至少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是吗?他看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样子。他起身,去书房将珍惜的怀表拿出来。
“越害怕,似乎就越容易消失,曾经我很生气,不过后来想想,这或许是我母亲的意思,希望我能够好好的过日子。”将怀表递给她。
刘嘉欣接过怀表,打开一看,蓦地明白他的意思,这张照片保存得并不是很好,有几处地方都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