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军队长期都固定操练,还有纪律森严的黑衣侍卫,近六名谋士带着百名侍卫驻营在回纥部落十里外的山城,真要打起来,他这方的胜算高出太多,可是,他就是要看她为他担心。
“我上战场,你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他故意问。
“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我的感觉。就算我纡尊降贵也讨不了你的欢心,我常在想,自己究竟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跟你结了深仇大恨的仇人,要不,为何要你替我雕个像你也能避就避,对其他人倒是来者不拒。”
这句挖苦令左潆潆脸上浮现一抹红。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是担心这一刻,成品会跟他身上的项链太过相同,到时她要怎么解释?若是被他逼出或是查出翔儿的事,这一世不就纠葛不完了?
她终究是不想留在这里与他人共事一夫,不想让翔儿跟着金妃的孩子一起叫他父皇,甚至有朝一日可能看见自己被打入冷宫,然后陷入日后的权位之争,她是一个母亲,想的事很远很远啊……
“想什么?为何不说话?”
“我——”她深吸口气,将更多的不安于忧惧压抑后,这才抬头看他,“那么,我现在帮你刻一个吧,你也是想要这个,才把木头跟刻刀带进来的不是吗?”
阿史那鹰的目的明明得逞了,可黑眸中仍带着坏坏的调侃之光,“狠心的女人,在这当下才愿意。”
她被糗得脸一红,连忙低头,开始动手。
他静静的凝睇着她,此时的单纯相守,没有他人的干扰,他的心是如此平静,即使处在这个总是被烦杂国事包围的敬事厅里的也很安稳,想想,她还真不简单!
左潆潆知道他根本没在处理国事,而是持续将目光对着她,可她不敢抬头,因为她的眼眶含泪,因为她的回忆正在荼毒着她。
那时的他们多快乐、多恩爱、多单纯,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价、即将而来的战役,全都令她不知所措。
注视她半晌,阿史那鹰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看过他的巧手,大至青石雕刻,小至手掌大的木雕,就是那般利落,可为何刻起他的雕像却显得如此笨拙,手颤抖不停,好几次还差点伤到自己。
“不要刻了,我不要了。”
他很快来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上的刀,这才发现她的手及那块刻得歪七扭八的木头上,有好多的泪痕。
“潆潆?”
“我要回寝宫。”她低头起身,想逃开。
但他扣住了她的手,捧起她的脸,竟见她满脸泪痕。
“你——”
“没事。”她急急拭去泪水。
“我吓着你了?你害怕失去我,是吗?”
我早就失去过你,这一次再拥有你,却好不踏实,因为你也拥有好多的女人……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只能摇头。
他不舍的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我太坏了,在这里,战争原本就是一种生存方式,是避免不了的,你不必太为我担心。”
“那么,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出事……”
瞧她哭得那么伤心,他竟然笑出来了。
这一笑,左潆潆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推开他,生气的瞪眼,“你诈我的吗?根本没有战事?”
“当然有,只是战争何时开打我也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七天后,也许三个月后,甚至一年后,所以你会不会哭得太早了?”
“你取笑我,你好可恶!”她气得握拳槌他。
轻易接下她的花拳绣腿,阿史那鹰俊脸上的笑容更大,“我好爱你,看到你这么为我担心,我突然觉得我的生命变得很珍贵,很有价值,因为,有你这么在乎。”
她泪眼凝睇这双闪动着炽热光芒的眸子,明知道自己该做的是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这双深情的眼眸,可是一直到他可能会出事,她就不想走,不想逃了。
紧紧的抱着他,泪水不停落下,她只希望没有战事,不管是一年后、十年后,都不要有……
不过,左潆潆的期待终究落空了。
五天后,哨探击鼓,铁勒部族的回纥部落进攻,反对受突厥统治,阿史那鹰必须率兵讨伐。
第十五章(2)
出兵前夕,寝宫里,阿史那鹰与左潆潆相互依偎。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兵, 却是第一次这么不安,这不安不是因为要上沙场,而是担心会不会有个万一,他再也无法拥抱她?
左潆潆更害怕分离,上一次分离,他们隔了近六年才再见,这一次同样是上战场,肯定会有伤亡,她真的很担心。
怀里的人儿微微颤抖,阿史那鹰不由得将她拥得更紧,“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
“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抬头,一双美目写满不舍。
“速战速决也要一个月,这是经验,一些奔逃的残兵会再做困兽之斗,如果再难缠些,还会拖到二至三个月。”
那这一段日子就很难熬了……贴靠在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她再三交代。“我不敢叫你不去,可是。一步一步要很小心。”
“我会的,还有,后宫很复杂,这段时间我又只让你陪寝,为免其他妃子趁我不在过来找你麻烦,我让吕杰留下来……‘
她一愣,立即从他怀里起身,“不可以!吕杰是你的随身侍卫,该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怎么可以为了我留在这里?”
“一点都不,你不了解女人在争宠时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自小就在这个环境里,我很清楚。”他语气坚定。如果可以,他很希望由他自己来守护她,如此他才能安心,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摇头,“可是——”
他微笑起身,将她温柔的拉靠向自己的怀里,“别再可是了,这个晚上不要再说这种难受的事,好好照顾自己。”他的手往下停在她的肚子,“也许,你这里也有孩子了。”
提到这一点,她的心不由得一沉,“也许,你该去看看金妃——”
他脸色丕变,“你又想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她急急摇头,“不是的,金妃怀有你的孩子,这一上战场就是好几个月,你该去见见她,跟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
“够了!”他大为光火,根本听不下去,冷冷的瞪着脸色苍白的她,“说白了,你还是想推开我,是不?你真虚伪,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在乎我、担心我!”
“你不要误会!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她的眼中涌上委屈的泪水。
“误会?在此当下,自己深爱的男人要上战场了,却还将他往别的女人怀抱送,这不是蓄意是什么?哼!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大方,是谁曾经要求一份完整的爱的?”他冷峻的脸极为严厉。
左潆潆无言反驳。
但她之所以会咽下自己的嫉妒,要他去看看金妃,无非是因为将心比心,想到自己曾经辛苦独撑的怀孕岁月,当时的她身边至少还有娘,可金妃却谁也没有,一想到这点,她就无法漠视。
见她不说话,阿史那鹰更气了,没想到自己对一个女人付出之心至此,她还不要!
他神情转为冷酷,迅速下床,套上衣袍。
她的心已惊,赶紧拭去滚落眼眶的泪水问:“你去哪里?”
“既然有人嫌弃,本王还留在这里不太可悲了?”
闻言,她脸色一变,匆匆下床,紧紧揪住他的手,拼命摇头,“不是的——”
阿史那鹰怒不可遏的甩掉她的手,大步走出去,咬牙咆哮,“来人!掌灯,本王要到金妃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