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夫人。”她点头,“我与家兄与二爷连手,一步步将真凶引了出来。”
位老夫人沉默不语,面容忧愁怅然。
苏安北感激的看着严世安,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苏乐余做了什么。
严世安对他一笑,神情恬淡。
过了好一会儿,位老夫人才又开口,“我听说人凤被判流放三十年?”
“是的,老夫人。”苏安北回道,“二爷为他求情免了死罪。”
位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也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怪不了谁。”
严世安看得出来她内心沉痛无比,安慰道:“老夫人,说不定表少爷在边关表现得好,不用三十年就能回来,您也不必挂心了。”
位老夫人微顿,注视着她,“或许吧。”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深深一笑,“严姑娘如此冰雪聪明,难怪出锋动了心。”
严世安腼腆一笑,“老夫人过夸了。”
“老实说吧,”位老夫人向来不说暗话,什么都挑明了说,“初雪死后,我一直希望出锋能娶乐余当继室,你可知道?”
此话一出,苏安北及苏乐余尴尬极了。
“老夫人,这事……”苏安北急着想劝阻。
严世安倒是一脸淡定,“晚辈知道。”
“我并不了解你,不确定你是不是能担起当家主母及继母的重任。”位老夫人续道,“继母不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己出。”
“老夫人,我喜欢孩子,在汝安的时候,我办学也收养很多孤儿孤女。”严世安笑视着位老夫人,“爱不是自己亲生己出的孩子,对我来说并非难事。”
位老夫人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有善心的姑娘,不免感到惊奇。
“老夫人,严姑娘善良仁厚,确实不可多得。”苏安北说道。
一旁的苏乐余因为受了严世安的恩惠,自然也得美言几句,“老夫人,自从严姑娘来了之后,齐儿变得开朗许多,我从没见他那么笑过。”
位老夫人有点讶异地看着苏乐余。她知道苏乐余一直爱慕着儿子,如今儿子爱上严世安,就表示她再也没有希望成为继室,按理说,她对严世安应该有妒意及敌意的,怎么她却赞扬起情敌了?
她深觉不可思议的看着严世安,越加对她感到好奇。
“严姑娘,您真是不容易,看来这位府上下都让你给收服了。”
“晚辈不敢。”严世安谦逊地道,“晚辈只是尽一己之力。”
“位、严两家本是旧识,要不是因为政争,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如今因为你,两家可以化解干戈,倒是好事。”位老夫人慨然一叹,“世事难料,但至少还有好事发生。”
“老夫人,您……您愿意接受我吗?”严世安有些不安地望着给人感觉有点严肃且难以接近的位老夫人。
位老夫人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凝聚,像是在审视着她。
严世安是感到紧张,却仍无畏的迎上她严格的目光。
须臾,位老夫人笑叹道:“当年出锋的婚事是我给他做的主,可却是不幸收场,可见得我识人不清。”
“做娘的,没有不希望自己儿女幸福的。”严世安诚恳真切地安慰道,“老夫人当年所做的决定,必是您认准了对他好的一定。”
位老夫人深深觉得她是个体贴善良的姑娘,难怪位府上下都喜欢她。
“确实,当初我的确认为那是最好的选择。”位老夫人深深一笑,直视着她,“这次,我让出锋决定他自己的婚事吧。”
严世安一顿,“老夫人是说……”
“以后位家就麻烦你了。”位老夫人说着,以寄予厚望的眼神凝视着她。
迎上老夫人的目光,严世安有点激动,不自觉红了眼眶,她用力的点点头,眼底燃烧着斗志,“请您放心,晚辈定会尽我所能。”
尾声
位老夫人暂时在长桥待下,待位出锋回到长桥,她主持了两人的婚事,这才返回京城。
婚后不久,位、严两家开始河运及海运的合作,水帮鱼,鱼帮水,互助互益也互惠。
由于两家人往来密切,绍子龙竟与苏乐余走近了,位出锋跟严世安成亲的同一年年底,苏乐余嫁给了绍子龙,成就佳事。
而此时的严世安,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位学齐天天盼着弟弟或妹妹的来到,一点也不担心继母对他的爱不再。
一日,位出锋返航回府,严世安挺着七个月的孕肚前往大门迎接。
一见爱妻,他迫不及待的上前,“谁让你跑来的?”他一把扶着她,面带忧急之色。
“我又不是生病。”她悄声眨眼一笑,“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是到处跑呀!”
位出锋一听,立刻瞪向一旁的秀竹,“我不是让你看着夫人吗?”
秀竹怯怯地道:“奴婢……看不住夫人。”
“看不住?那你……”
“欸!”见秀竹缩到脖子都不见了,严世安忍不住出声,“你别吓她了,我又不是狗,她哪看得住我?”
“听你说这是什么话!”位出锋有点生气的看着她,“要不是你怀着身孕,我铁定要打你屁股。”
严世安故作娇杆地道:“你敢打我屁股,我就告诉我哥去。可别忘了当初你娶我时,向他承诺会尽你所能的爱我、照顾我。”
“我就是爱你,照顾你,才担心你。”他浓眉一揪,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你真是太顽皮了。”
她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不就喜欢我顽皮?”
“你……”位出锋对她没辙,只能一叹。
看着他们夫妻俩拌嘴的甜蜜模样,旁人都投以羡慕的眼光。
“齐儿呢?”位出锋突然想到儿子没跟着她出来,儿子向来是她的跟屁虫。
“齐儿去张师傅那儿学击剑了。”严世安说道,“前些日子才迷上的,他现在热衷得很。”
“张师傅是个好人。”
张师傅是名武德兼备的武师,本是衙门的教头,辞官退休后便自己开了一家小武馆授课,儿子向张师傅拜师学艺,他十分放心。
她点头笑道:“齐儿很喜欢张师傅,这些时日总听他张师傅长张师傅短的说个不停。”
“是吗?”位出锋盐眉一笑,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跟屁虫变心,你很难过吧?”
“才不,他还是我的跟屁虫。”她一把勾住他的手,洋洋得意地拉着他继续前进。
自侧面廊道绕过主屋,再穿过一个小院及月门,位出锋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
原本早已是一片黄土蔓草的土坳不见了,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池倒映着蓝天的清澈水光。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他激动的转头看着严世安,而她正一脸得意的笑视着他。
“如何?”
这事,其实她计划已久,也早跟苏安北商量过要给位出锋一个惊喜,所以待他出门,她便跟苏安北进行着“复池计划”。
其实当年建造渠道之时,位出锋也以沟渠将大河之水引至位府以供使用,这个水池有进出水沟渠,才能保持水流循环,不变成死池。
她总觉得这样的池子就这样闲置着、荒废着,实在可惜,便同苏安北商讨,将水重新引进位府复池。
当初,位出锋因为不想儿子触景伤情而递池,可如今,位府已经有了新气象,她希望这一池水的流动能弭平伤痛,带来更蓬勃的生机。
“这事,我已经想很久了。”严世安用小狗般无辜的眼神瞅着他,“你不会气我自作主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