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余秀眉一拧,咬牙切齿地道:“二爷带了一个低贱的妓子回来,还为了那妓子教训我,你说我能开心吗?”
闻言,赵人凤感到有些吃惊,“妓子?”
位出锋丧妻后,就只当一只采蜜的蜂,从不当种花的园丁,这次出航,他竟带回一个妓子?他好奇极了。
“怎么一回事?”
“二爷在风息湾替那个妓子赎身,还把,带回位府奉为上宾。”她一脸不甘,“他把她安置在淌尘轩,还派了个丫鬟让她昏遣,嘴上说她是客人,但依我看,他根本已是她的入幕之宾。”
“二爷从没带女人回来过……”赵人凤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这女人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吧?”
“她名叫初雪,莫初雪。”她说。
他一怔,“初雪?你是说跟……”
“对,就跟死去的夫人同名。”苏乐余难掩妒恨,“二爷定是因此才将她带回来。”
知道位出锋带了个女人回府,对方还跟李初雪同名,赵人凤掩不住心中的一阵兴奋。
他从前并不知道抢走或偷走别人的女人是多么让人兴奋又喜悦的事,直到他偷了李初雪。
李初雪十六岁那年过府住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间,位出锋因忙着生意,没有时间陪伴或照应她,因此陪她解闷的差事便落到他头上。
他每天陪着李初雪谈天说笑,陪她去看戏、陪她去拜佛、陪她看日落、陪她逛大街,陪着陪着,李初雪恋上了他,并向他吐露心声,表明爱意。
他告诉她,待她十七岁便央请姨母位老夫人代他向她家提亲,她满心期待。隔年,位老夫人请人去提亲了,但新郎却是位出锋。
她嫁给位出锋后,镇日闷闷不乐,有时也以泪洗面。她是个渴望陪伴,渴望被怜宠的女人,可位出锋什么都满足不了她,甚至她生产时,位出锋也不在她身边,她像朵不被滋养、无水灌溉的花儿,日渐枯萎。
某个位出锋出航的夜晚,李初雪来到他面前泣诉内心寂寞,他顾忌着位出锋的身分及权势,却还是没能忍住,与李初雪成了好事。
那天,他在惶惶不安中开始,却在亢奋欢愉中结束。偷了位出锋的妻子,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甚至是成就。之后,他便跟李初雪维持着这样的不伦关系,李初雪得到了安慰,他也得到了快活。
两人各取所需,相互疗愈的关系持续了两年,直到位学齐三岁那年,李初雪开始闹着要跟位出锋摊牌,吵着要他娶她,因为她怀上他的孩子了。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
担心李初雪会毁了他在位家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一切,他一不做二不休,在一个下着雷雨的夜里,将李初雪推入位府的养心湖中……
死了一个李初雪,他的乐趣没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莫初雪,快哉!他又有乐子可寻了。
第6章(1)
严世安来到位府已有十余日,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淌尘轩,并未四处走动,幸好位府中有座藏书阁,她总能从里面找到她有兴趣的书卷,消磨时光。
这日,她正看书看得入神,突然听见窗边传来声音。
她转头一看,就见窗口探出半张小脸,正定定的看着她。
她愣住,一时忘了反应。那是个男孩,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却还是可以窥见他眉清目秀的样子。
男孩与她的视线对上,瞪大了眼睛,随即旋身跑走。
这时,严世安终于反应过来,喊道:“别跑!”
一喊完,她马上就后悔了,寻常孩子听见“别跑”两字,一定会非常惊慌害怕,反倒跑得更快。
她起身追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孩子的身影。
她杵在原地,内心充满疑惑。那孩子是谁?位府除了位出锋的儿子,还有其他的孩子吗?难道刚才那个孩子就是位出锋的独子?
这时,秀竹与另一名婢女小枫为她送来午膳,她便向她们打听。
“秀竹,位府里除了小少爷,可有六、七岁上下的孩子?”
秀竹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有的,有几对夫妻都在位府做事,孩子也养在位府。”
一旁的小枫接着说道:“小豆子、寿福、天生,还有小禄,都差不多六、七岁上下。”
“是吗?”严世安微蹙起眉头,疑惑地道:“刚才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在窗口探头,我正在想会不会是小少爷。”
“不可能是小少爷。”秀竹道:“苏姑娘管他管得严实,他不太有机会在外面乱走乱跑,尤其涤尘轩又这么远……”
“小少爷是归苏姑娘管?”严世安难掩好奇。
“是的。”小枫有些兴奋地道:“自从夫人溺死在池子里后,小少爷便由苏姑娘养育,很少见到他离开苏姑娘的居苑。”
“他跟苏姑娘住在一起?”
“嗯,苏姑娘虽没名分,但以继母身分自居,凡小少爷的食衣住行,全由她一手打理掌控。”小枫又道。
听着,严世安觉得有几分蹊跷。
秀竹接着说道:“夫人过世的时候,小少爷才三岁,二爷又经常出航,一离开就是两、三个月,所以就把小少爷交给苏姑娘照顾。”
“怎么听起来小少爷像是被软禁了一样?”严世安微皱起眉头。
秀竹蹙眉苦笑,“也差不多是如此……”
“二爷没意见吗?”
“二爷常常不在家,苏姑娘也算是把小少爷照顾得妥妥当当,所以二爷极少过问苏姑娘如何管教小少爷。”
“管教?”怎么这听起来也不太对劲?严世安急忙追问:“她会打小少爷吗?”
“不,那倒是没有。”秀竹连忙澄清道:“小少爷是二爷的宝,苏姑娘连让他掉一根汗毛都紧张。”
“那你说的管教是……”
秀竹犹豫了一下,跟小枫互看一眼,像是在琢磨着该不该老实说。
严世安低声道:“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秀竹思索须臾,这才悄声道:“苏姑娘对小少爷的管教十分严格,打从他三岁起,就盯着他背诵四书五经,整天要他学琴学画学算数,还要学习棋道茶道马术什么的,连踢球都要会……总之,小少爷除了睡觉,真是一刻不得闲。”
听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学习这么多才艺,严世安头都昏了。“为什么?有必要这样折腾一个六岁的孩子吗?”
“很多人都觉得小少爷可怜,可没人敢银苏姑娘说……”秀竹一打开话匣子,便劈里啪啦的说不停,“二爷从没口头承诺过什么,可她就是摆出继母的架势,把小少爷牢牢实实的绑在身边。”
小枫听着,点头如捣蒜。
“好可怜的孩子……”严世安神情一黯,有几分的难过。
“可不是吗?”小枫一叹,“夫人溺在池子里时,小少爷就在现场,那之后……他就变得不太说话,还经常作恶梦。”
严世安陡地一惊,“小少爷亲眼目睹他娘亲溺毙在池里?!”
“是的。”秀竹跟小枫同时回道。
“好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吓坏了……”光是想象当时他所经历的,严世安就难过得红了眼眶。
秀竹跟小枫见她竟为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孩子心疼,都有点惊讶。
“在姑娘窗外探头探脑的绝不是小少爷,肯定是其他孩子……”秀竹说:“如果姑娘不喜欢被打扰,我待会儿就找他们说去。”
“不,我喜欢孩子。”严世安温柔一笑,“以前我照顾过很多孩子,一点都不怕孩子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