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提起小时候,江焛再度联想到什么,一双眼直瞅着她,难道……
别怕,这个给你吃……
别怕,我会陪着你……
他的脑海中浮现年少的片段记忆,以及先前他受困故障电梯内,她安抚他的轻柔嗓备,他不禁将两者重迭,一双黑眸紧锁着她,心口一阵激动。
别怕,别哭,这个给你吃,我跟土地公公都很喜欢喔……
他耳畔传来记忆中更明显的稚嫩嗓音,心口震荡。
是的,是她!
在他被囚禁时,在他饥饿无力,意识涣散,以为快死了的时候,是她从大木箱的缝隙把她爱吃的甜食给了他,还用软软的稚嫩嗓音安抚在黑暗中痛苦低鸣的他。
那年,他十二岁,被歹徒绑架,被下药,被关在密闭的大木箱里,四肢瘫软无力,喉咙因药物而无法说话喊叫,只能发出痛苦低鸣。
年纪小小的她以为被关在大木箱内的是狗,如果她知道里面是人,他相信她一定会马上找大人来救他。
他不怪她无知,反倒对她接连送食,心存感激。
如果,没有她那时接连三日送甜食让他止饥,他会处在更痛苦的地狱。
如果,没有路过的她,一再对着木箱内自言自语,柔声安抚,他会因置身幽暗密室,承受更大的恐惧。
他被关在漆黑的大木箱里整整五日,木箱内仅有绑匪放的一瓶水,没有任何食物,之后辗转又被绑匪移动,终于获救。
他始终不清楚当时被长时间拘禁的正确地点,只听父亲提及是在花莲一处极偏僻的田野。
此刻,他确认当时帮助他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她,令他讶异又心喜。
江焛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抱住她,对她除了迟来的感激,更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很欣慰,能触动他冰冷心弦,让他初次真正心动的她,原来是他的救星!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梅梅韵瞪大眼,惊愕不已。
被他一双有力臂膀拥着,她心头有如小鹿乱撞,身体一阵热麻,呆愣得不知所措。
车内的董重贤,降下车窗,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两人身后,除了梅父和邻居阿婆,又围过来几名好奇的人,其中以梅母最为惊骇。
竟然有穿着体面、英俊高姚的年轻男人,不畏女儿的霉运,当众拥抱女儿?!因他当街拥抱梅梅韵,引来不少邻居好奇议论,甚至被她父母误以为是她男友。
梅梅韵连忙尴尬地推开他,向母亲介绍他不仅是她的老板,还强调是她的贵人,对她身上霉运无感,摸到她也不会倒霉。
梅母听了一脸欢喜,热切邀他和同行的董重贤到梅家作客。
面对梅母盛情,江焛并未推拒。
适巧这周末也回家的梅扬平,一起加入谈话行列,几个人挤在梅家的小客厅,好不热闹。
这一坐就是数小时,直到傍晚,连晚餐都在梅家用过,江焛才向梅家人道谢离开。
梅梅韵目送他们的车离去,一颗心仍怦怦跳。
她明显感觉今天的执行长变得很不一样。
当一群人闲话家常时,他不再惜字如金,话变多了,甚至一张俊颜不时会泛着浅笑。
她发觉,她更喜欢他了。
她期待明天晚上回台北,后天早上进公司,又能与他相见。
星期一早上,江焛得知了一个消息,又惊又怒,他马上把开发部经理叫进小型会议室质问。
“怎么会竞标失败?我精心计算出的投标金额,十拿九稳,不,有十足十把握,能拿到这件工程,不可能会被另一家投标厂商得标。对方投标金额是多少?”
负责参与这起标案的开发部张经理,向他告知最后得标金额,那与他所定的投标价差距非常小。
江焛一听,这样的误差实在太小,他不相信会是巧合。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事先得知他这边拟出的投标价!
他之所以对拿下这件标案工程很有把握,对自己精算出的投标价很有信心,是因他对这件标案各方面知悉甚详。
他不认为就这件标案而言,业界会有人比他算得更精准,尤其被那家厂商得标,令他跌破眼镜,无法相信是对方实力。
“我的投标价是不是在投标前就先外泄了?”江焛神色凝重,质问张经理。
“执行长,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被上司怀疑,张经理连忙为自己辩驳,他绝不可能背叛公司。
“给我好好调查,有几个人知道投标价,又是谁泄的密?”江焛铁青着脸,要张经理尽快查出真相。
那件工程预算庞大,没拿到手,损失极大。
他在事业上一向很有自信,且总能如愿达成目标,这次的失败,令他颇受挫,他更无法容忍可能有员工背叛他,意图出卖公司!
“执行长,我可以肯定投标文件在执行长交给我时,只有我一人看过内容,进行确认后,就立刻将信封黏贴起来,整个开发部门,也只有我知道执行长拟定的最后投标价,但绝不是我透露出去的。”张经理认定他这方绝无疏失,接着大胆推测道:“执行长在拟好投标文件,是不是直接锁进档案柜?或者,有机会让其他人接触到?”
过去,关于重大工程标案,会由几个人一起参与研议,再向执行长提出各部工程预算,由执行长广纳各方意见,仔细评估后,达成最后投标金额。
这一次,因执行长对那标案非常了解,便独揽作业,自行计算工程估价,定出最适当的投标价,直到最后,才交由他负责去投标。
江焛没因下属反过来怀疑他这边出问题而更恼火,反倒认真思忖是否真有漏洞?
他让人调阅那日他办公室及走道上监视器,欲确认在他拟好投标文件,将文件收进档案柜后,到转交给张经理的那段时间,是否有人擅闯他的办公室,然而调查结果令他惊诧。
那日,梅梅韵在下午进入他的办公室做整理,之后她匆匆离开,约莫十分钟后才返回。
她离开的短暂时间,另一名专职清洁员也进入他的办公室,约莫五分钟就离开。
他偌大的办公室并非全面装设监视器,因是他个人办公空间,可不希望被监视,只在走道上及进门入口处和沙发区设置,能观看到部分画面,是以只知道谁进出,无法得知人在里面的情景。
他找来两人问清楚。
清洁员杨淑玲直接否认有偷看什么投标文件,她表示那日会进去执行长办公室,是因梅梅韵要她送个清洁用品过去。
她进去后没看到梅梅韵的人,等了三、四分钟没等到她返回,将东西放着就离开了。
自从江焛改命梅梅韵负责清洁执行长办公室,杨淑玲便负责同楼层的贵宾室和其他区域,也无法再进入他的办公室,且没有钥匙。
梅梅韵不记得那日有特别麻烦杨淑玲替她送清洁用品,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可能是她先前提过忘了,并末对对方的说词提出异议。
可当江焛问她那日为何离开执行长办公室,将近十分钟才又返回,她一时支吾,不好如实回答。
那日,玛育泰打电话给人在执行长办公室的她,拜托她拿一份刚送进去不久的活页夹,说他算错了某个数字,虽及时察觉,但不好直接向执行长取回来做修改,因为那样表示他做事马虎,会被执行长责难,甚至可能遭到惩处。
他拜托她,趁着执行长人在开会,还没审视各部门送去的文件,先代他悄悄取出,送下楼给他,他立时做更正,再将正确无误的文件,交由她送回,并请她务必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