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如忍着气,揪起手中绣着芍药的帕子。「二嫂是为你好,你不要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那种出身的女人对你的仕途有何帮助?你一时迷了心窍也要迷途知返,别一错再错。」
「男人若要靠女人才能出头,根本是废物,还不如去死。」他还需要靠裙带关系往上吗?简直是笑话。
江宛如羞恼得红了脸,强辩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鱼帮水,水帮鱼,夫妻是一体的,共进退……」
「你又帮了二哥什么?帮他纳妾,还是养庶子?你要真看重夫妻关系,今日就不会在这里,在你心中,某些东西比我二哥还重要。」不以丈夫为重,又怎会得到丈夫的看重?
江宛如很清楚,她最看重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她什么也不是,丈夫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只好自己去要。「不要老提我和你二哥,我说的是你,我们的情况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厌其烦的一再重复相同的话,我才要问你是何居心,我们夫妻碍着你什么,非要紧迫盯人让我们心生嫌隙。」解冰云掀开遮掩的窗纸,开门见山的质问。
「我……我哪有什么居心,只是不忍心看你被女人耍得团团转,你们私自成婚并未知会府里,没开祠堂拜过祖先,你们就不算是夫妻。」江宛如眼神闪烁,心虚地不敢直视他彷佛能看透别人的深瞳。
解冰云勾唇冷笑。「没知会,你又是如何知情,甚至不辞辛劳的远从京城来到莱阳,我送帖子给你了吗?」
「我听说的……」江宛如的语气显得无力,在立场上站不住脚,身为二嫂本来就不该插手管别房的事,大嫂是这么跟她说的——趁五房媳妇还未成气候前先除掉她,否则以婆婆对五弟的喜欢,他一成亲她一定喜得什么都给他,你、我居长却只能捡他不要的,你甘心吗?
她不甘心,所以来了。
「听谁说的?」解冰云咄咄逼人。
「听、听……」回答不出来的江宛如恼羞成怒,脸一沉的看向他怀中的女人。
「我要和她说话,你走开,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私密,你身为男人,听不得……」
「连她的人我都睡了,还有什么听不得……」腰肉一阵疼,解冰云转头看向往回缩的素白小手,倏地一把捉住,换个方式说道:「我是说我和夫人不分彼此,她能听的我也听得。」真狠,最毒妇人心,这一拧能拧下他半块肉来。
疼呐!
「她是哑巴吗?不能自己开口要你代传,五弟,听二嫂的劝,这女人不适合你,赶紧休离了,省得丢我们安国公府的脸。」这是怎么回事,都站在一起分不开了是不是?
看着两人始终相依偎的身影,还当着她的面十指紧扣,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江宛如一口酸往喉头窜,如果她的丈夫也这样在意她,她又何必和妯娌争这争那的,有男人出头就成了。
「这女人、那女人的喊,她有名字,姓周,名静秋,二嫂可以喊她弟媳,或是五夫人。」起码要给他妻子一个合宜的称谓。
江宛如嗤之以鼻,眼中的鄙夷显而易见。「她还不配和我平起平坐,我还把她当个人看,已经是她的荣幸。」原来她不是人呀!周静秋在心里暗笑,这位二嫂蠢到教人叹息,对身边这个男人完全不了解,看似凡事不在乎的他其实很护短,对他在意的人或事,谁触了逆鳞,他的反击会很可怕。
果不其然——「不配?」解冰云眼中的冷霜足以冻原。「既然你不想与她平起平坐,那就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在这里,她才是主人,而你,不过是仰她鼻息的客人。」
「你……你敢赶我走?!」他居然贬低她,还摆脸色给她看?!
「看清楚这儿是莱阳县,不是安国公府,更非尚书府,你非本官家眷,凭什么住在官舍里?」给她留三分面子她硬是不要,若非看在她是解家媳妇的分上,这等泼妇早该打入大牢。
「你、你……」她是他二嫂,为什么不是家眷?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把你丢出去?」其实江宛如等人刚到莱阳的第一日,解冰云本想拒绝她们入内,随便找个客栈安置了,隔日再派人原车返回,可是他刚成亲,自家嫂子来,他若还冷眼相待,这教莱阳百姓如何看待?
男人不管内院的事,旁人不会说一句知县大人的不是,只会怪罪夫人与兄嫂处不来,嫁了人还不会做人,把小家子气作风带出来,容不下远道而来的嫂子,太不应该了。
解冰云是为了周静秋,才会容忍胡搅蛮缠的江宛如,不让她弄臭了妻子好不容易竖立的好名声。
「不……不要吵,解五哥,你若是让二嫂走了,谁陪我留下来?」眠眶噙着泪的宣宜公主声如蚊蚋,她美目如玉石,熠熠发光,闪着小乳鹿般的纯真,楚楚可怜。
但解冰云可不会被她天真无邪的样子给骗了,皇家之中没有无害的人,即使脸上挂着笑靥,该出手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狠狠地给人致命一刀。
「对,还有公主,我不能丢下她一人。」像捉到浮木一般,底气又足了的江宛如鼻孔往上仰。
解冰云面不改色的道:「她走你也走,要么一起回京,否则臣替你安排下榻的驿馆。」宣宜公主一派不解的揺头。「我不回京,京里没有解五哥,住驿馆我会怕,解五哥陪我。」她两眼闪亮亮,好像孩子般无忧,期待解冰云会选择后者,她有人陪着就不怕了。
「臣有自己的官舍,公主自便。」他做了送客的手势,要两人识相点,不要自找难堪。
宣宜公主眨了眨眼,笑得好无邪,豆大的泪珠却顺颊而流。「解五哥讨厌宣宜吗?宣宜很听话,不吵。」
「没事哭什么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臣欺负公主。」一看到她的眼泪,解冰云就烦躁,口气很不耐烦。
本来眼泪就多如春雨的宣宜公主听到他的喝斥,哭得更凶了。「我忍不住嘛,你本来就负人。」即使哭着,她口齿依然清晰。
公主哭得很美,梨花带雨,两道令人心疼的清泪由眼圈儿冒出,再顺着玉颊往下滑,恰到好处的凄楚,令人不舍的神态,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受了委屈,谁能忍住不怜惜几分。
这没几年的功力是练不出来的,她会哭,懂得哭,知道怎么哭才动人,已十七岁的宣宜公主是个中好手,宫中无人能出其右,连皇上见了都多了几分宠爱,连带她母亲淑妃也跟着受宠。
「臣欺负你什么?」自个儿爱哭还要牵扯旁人。
「你让我住驿馆。」宣宜公主声音娇轜的指控。
「公主本来就该住驿馆,你私自离京,皇上知晓吗?」以为能以此当把柄拿揑他吗?她还是太嫩了。
一提到皇上,宣宜公主的双肩僵硬了一下。「父皇日理万机,宣宜不好拿这种小事烦他。」太后在城外的行宫静养,晚经、坐禅、听和尚讲道,她向皇后说了要去陪太后,皇后念及她的孝心,允其出宫。
行宫是去了,但只待了一天便匆匆离去,而后与解二夫人会合,两人同行上了马车,直奔莱阳而来。
「的确是小事,臣上书一封传给皇上,告知公主身在莱阳,相信公主不会介怀臣的用心。」皇宫丢失了一名公主不要紧?她真当她能瞒天过海,还是认为别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她纯真可人的模样而替她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