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借。」周静秋冷冷地道。
男人一愣,他向来把女子迷得七荤八素的笑脸这会居然不灵了?「为什么不借?我付银子。」
「那我怎么回城里?」她就是不想走太远的路才驾驴车出城,若借了别人,她不就要走到腿断?
他一听,笑得更欢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呀!反正驴车大得很,挤一挤还是可行。」
「大?」周静秋看了看她的驴子,再瞧瞧站在他身后或面对或背向她的男子,心里略有不快。「男女授受不亲,岂能同车而行?而且你们太重了,我家大娘拖不动你们。」
「大……大娘?」男人有些错愕,她说的该不会是这头驴子吧?
「驴子的名字。」她取的。
「可……可牠是公驴子。」那么明显的特徵她没瞧见吗?
周静秋睨了驴子的重要部位一眼,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样子。「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怎知牠不是断袖?」
「一头驴子是断袖?!」坐在茶寮里,夜华玉感到难以置信,这世道是怎么回事,连牲畜都成了人不成,还用轻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只差没吐口唾涎在他鞋子上。
这是驴子吗?根本是驴妖了,还学人瞪人。
他是长公主的独子,自认是风流潇洒的翩翩贵公子,女人对他而言向来是信手拈来,从不须费劲。
谁知道会在一名长相秀丽的小姑娘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人家连理都不理他,身手矫健的跳上驴子,皮鞭一甩便扬长而去,完全不被他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模样所吸引。
「脑子有病的人离我远一点,谁说公驴子不能叫大娘。」声冷面瘫的莫天野抽出剑擦拭。
「可公驴子叫大娘,不就会让人误会牠是一头母驴子吗?」那小姑娘才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你误会了吗?」莫天野仔细擦拭,银剑闪闪。
「这……」他眼睛没瞎。
「称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们连驴车也没得坐。」他们原本有辆马车,偏偏他自作聪明,让马夫、随从先行一步。
夜华玉干笑两声,心虚的往后退。「意外,意外,从山上往下看明明很近,都看得到城头了,怎知还要三十几里路……」
「你也知道那是山上,两边的距离能用目测的吗?」莫天野冷冷地扫他一眼。
人蠢没药医,而他们居然还相信他。
「这能怪我吗?你们不也同意,说要深入民间,看看这里的老百姓过得好不好,有无冤情。」要不是他们点头了,他敢自作主张吗?不但吃力不讨好还拍错马屁。
「是你说莱阳县你很熟,熟到蒙上眼都能摸上城门。」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虚言。
「是很熟呀!十年前来过一回,大雨堵路,住在驿站三日。」夜华玉回得理直气壮,跟没来过的人相比,他算是识途老马。
「十年前?!」一道低冷的声音宛若六月霜。
「大……五公子,我真的来过,只是没机会出去逛逛,我还记得驿馆中养了这么大的老鼠,把我吓得胆子差点破了。」
「你是说你只是路过?」解冰云玉面如月华,眉长似弯弓,一双黑不见底的双瞳闪动着幽冥暗光。
解冰云在兄弟中排行第五,他上头有两嫡两庶四个兄长,分别是解冰锋、解冰庭、解冰肃、解冰昌,上面两位是嫡出,与他是一母同胞,他娘生了三子一女,长姊已出嫁,底下两位则是庶兄。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在众多的兄弟姊妹中最受宠爱,他娘对他的疼宠众所皆知,只要一有好东西便往他屋里送,让兄嫂们看得眼红,恨不得府里没有他这名受宠的么儿。
他娘甚至扬言,一旦他要成亲,她拿出一半私房给他当聘礼,一半的一半再给他的媳妇儿,剩下的一小半等她蹬脚了再由其他嫡子庶子去分,她死了也不管这些琐事。
而他爹的宠溺也是有目共睹的,明着暗着送银子、给铺子,连皇上御赐价值万两黄金的东珠一匣子也随手给了,好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两老的偏心看在除了解冰云以外的子孙眼中,他们的不满可想而知,同样是儿子,哪能偏到天边去。
所以在兄嫂们的操弄下,前后订了三次婚的解冰云至今仍未娶妻,在上花轿前,一个骑马摔死了,一个上吊,没死却也醒不过来,像个活死人,另一个则吓得疯癫。
真疯假疯不确定,但婚事退了是真的,是以他的克妻之名流传大街小巷,再也没有门户相当的人肯嫁他。
解冰云不只娶不到老婆,连侍妾、姨娘、通房丫头什么的也都没有,因为他担心这些人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唉,不这么说我能逃出京城吗?你不晓得那些恨嫁的女人多可怕,她们像水蛭一样死缠着我不放,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夜华玉一脸害怕,提及女人,简直是一场恶梦。
而他的公主娘和驸马亲爹是主谋,他们大开方便放进一群豺狼虎豹,他连睡个觉都担心床上多了个脱光光的裸女。
若是平时他一定笑纳,对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没动点邪心,那是矫情,可是一想到她们背后的势力和家族,他便有色心而没色胆,因为不管他碰了哪一个,准要大红花轿把人给迎进门,多了个名正言顺管他的女牢头,他可不要。
再说他是风流不是下流,太多美人恩也消受不了,偏偏他爹娘根本是在玩儿子,闲着没事爱看他被女人追着跑。
「那不是正合你意?美女环绕,红袖添香。」擦完剑的莫天野将剑收回剑鞘,大口喝起微苦的凉茶。
「莫老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女人是好事,两个女人是好事成双,三个女人是老天疼惜,第四个……吓!十个以上是灾祸,她们像蜂群一样的向我涌来……」夜华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面色惊恐,活像目睹佳人变骷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呸呸呸!本公子还不想早死,你这坏心眼的就是见不得人好。」谁爱牡丹谁摘去,他还要浏览百花。
「不想死就少埋怨,一路上我忍你很久了。」莫天野手指一拨,露出一小截剑光,寒气森森。
「呿!是谁忍谁,对着你那张五官不分的脸孔,我是倒足了胃口。」真想吐他一身秽物。
「我把你眼睛戳瞎你就看不见了。」莫天野冷冷地横去一眼,手上的剑又多开了半寸。
夜华玉脸皮一颤,「小鸟依人」的往身侧的解冰云一靠,「五公子救人,你的侍卫要杀人。」
「等他杀了人你再来报案,我亲自受理。」解冰云调笑道。要有苦主才能捉人,民不举报则不予理会。
闻言,莫天野嘲弄的一扬眉。
夜华玉肩一垮,满脸伤心。「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人死了还怎么报案?」
「托梦。」他照样审理。
「你一身浩然正气,谁敢靠近你,鬼也怕死,万一魂飞魄散,岂不是连鬼也当不了?」太可恶了,两人联手欺他一人。
「你连活人都当得不像话,不如我来送你一程。」当他还在京城的长公主府吗?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凡事有人服侍。
「哼!想我回京,没门,这回没待上一年半载,谁也别想把我赶走。」夜华玉傲娇的哼了一声。
「不想回去就别给我惹事,安分点,要是再放纵不羁的到处勾搭女人,我马上綑了你,将你火速送回京城。」解冰云警告道。要不是看在夜华玉还有点能拿得出手的医术,还真不想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