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回浴室,把搁在洗衣篮里的牛仔裤捞了出来,掏出口袋里的名片。
她拿着名片走回床边坐下,一边觉得自己很傻,却还是忍不住低头查看它。
这一次在台灯下,她注意到上面有个打凸的圆形符号,那浮雕一般的符号没有上色,所以不是很清楚,她对着灯光倾斜名片,很快辨识出那是什么。
荷鲁斯之眼。
这是一位埃及鹰头神的右眼。
埃及的神话很有趣,她曾研究过好一阵子,写过几篇论文和报告,荷鲁斯的右眼也代表太阳,左眼则象徵月亮。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右眼,荷鲁斯的右眼又名全知之眼,有着远离痛苦、战胜邪恶的力量。
这图腾,和他很搭。
他灿烂开朗的笑容,也总让她想到明亮的太阳。
莫名的温暖,因他的笑容流淌过心口,抚着那流传了数千年之久的古老图腾,她一时冲动,掏出了手机,敲了一通简单的简讯,传地址给他。
可按下传送键之后,她瞬间就后悔了。
那股他只是说客气话的感觉,不知怎地越发鲜明。
他收到简讯说不定会吓一跳,搞不好还觉得她为了一本游记这么小题大作也太夸张。
那本书说实话也不是真的那么稀有,但那男人又不会知道。
如果他打来,就说那是首刷珍本好了,她担心它要是没好好收藏会坏掉、被虫蛀掉之类的。
话说回来,他搞不好根本不会打来,了不起礼貌的回个简讯,说不定他根本连简讯都不会回。
噢,可恶,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因为太过惊慌,她飞速关掉手机电源,然后将它塞到抽屉里,迅速躺上床,蒙头大睡,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躺在床上,她却翻来覆去的无法睡着,等到她终于因为太累昏昏沉沉的睡着时,天都快亮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她匆匆忙忙赶去上班,连手机也忘了带。
她从来就不是低头族,加上又刚到新环境上班,接连忙了几天,等到她终于想到自己的手机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当她看见抽屉里的手机,有那么一瞬间还纳闷自己为何把手机塞在抽屉里,直到她把手机打开,才想起原因。
那一秒,惊慌的又想把手机关掉,但来不及了,萤幕已经亮了起来,她也输入了密码,手机连上了网路,显示着几通未接电话和未读讯息。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屏息点进去看。
结果,里面没有一通来电是陌生的号码,也没有一封简讯是他传来的。看着手机萤幕,小满愣了一下,心中瞬间涌现一股莫名羞耻的难堪和失落。
她扯了下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可恶,真是的,害她白紧张半天。
好吧,显然给她手机号码,真的只是以防万一,叫她传简讯也只是客气话。
为了平复小小受伤的自尊心,她抓着手机到厨房,打开冰箱,掏出冷藏的巧克力蛋糕,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电影台播放的老电影大吃一顿,却忍不住一直想到,他没回电和回讯息,会不会是因为——
那家伙出事了?
毕竟他从事的是那么危险的工作。
吃了几口甜食之后,她想起那男人虽然总是喜欢嘲笑她,又太过一针见血,但他在某方面其实教养很好,他带着手帕,他进出门口会让女士优先,她也注意到,他在电车里下意识的护着她,将她和人群隔开了。
不知为何,虽然他总是嘻皮笑脸的,她却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已读不回的人。
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他平安健康。
睡前,她刷牙洗脸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眠。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又传了一封简讯。
这一回,没有太多期待,只有真心的祝福。
第4章(1)
天亮了。
看见微微发亮的窗帘,小满自动自发的爬起床,在昏暗的光线中,解除了还没开始响的平板闹钟,睡眼惺忪的走到了浴室里盥洗。
虽然记得今天是星期天,不用赶着上班,但她的生理时钟经过两个月的调整,早已适应了英国的作息,所以总是会在这时间清醒过来。
因为还没全醒,她慢吞吞的刷着牙,然后想起来毛巾昨天被她洗了,还在烘乾机里,没有拿出来。
她一边刷牙一边走出浴室,推开卧室房门,一路走到通往后院的小洗衣间,将里面烘乾的衣服全都塞到洗衣篮里,单手抱着它,再一边继续刷牙,一边走回房间,经过客厅时,她眼角瞄到沙发那边有个奇怪的凸起。
以为是她的错觉,她脚下没停,手里依然握着牙刷边走边刷牙,但脑袋还是忍不住转过去查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Shit!那是个人吗?
小满吓得想放声大叫,惊慌之中,却因为吸气被自己嘴里的牙膏泡沫呛到。
沙发上的凸起瞬间弹了起来,她呛咳连连的飞快往后退闪,双脚却在这时再次打结,绊到了她自己,左手的洗衣篮飞了出去,衣服散落一地,她一边挥舞着右手的牙刷,一边慢半拍的意识到那凸起是个男人,而且是她认识的男人。
耿念棠。
不过这一次,他隔着一整个客厅,铁定来不及救她了。
她闭上双眼,咬牙准备接下来会有的撞击与疼痛,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撞击的力道却不是从身后而来,而是身前。
她边咳边睁开眼,只见自己没有倒在走廊上,反而倒在客厅里,眼前的男人不知怎地竟然及时赶到了,将她拉到了客厅这边,还成了她的肉垫。
「没人告诉你,不可以边走路边刷牙吗?」
她本来还掩着嘴呛咳着,闻言乾脆直接把牙膏泡沫咳到他身上。
「没人……咳咳……告诉你……咳咳……不可以……随便擅闯民宅吗?」
可恶,边咳边放话真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她恼怒的瞪着他,不甘心的抓起他身上的T恤擦嘴。
「有吧,但我以为你不会介意借我躺一下沙发。」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气恼的凌虐他的T恤,道:「我到时已经很晚了,三更半夜在这一区外面游荡很可疑,你看起来又睡着了,我只好自己进来客厅躺一下。」
她回过气来,撑起自己,问:「你三更半夜跑到这里做什么?」
「还你书啊。」
他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她一时哑口。
耿念棠以手肘缓慢的将自己也半撑起来,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小女人,眼也不眨的道:「我搭的班机落地时,已经很晚了,我看看时间,与其去旅馆躺那两小时,我直接开车过来天差不多也亮了,我本来想睡车上的,到外面才发现外头街上有装保全摄影机,我才刚离开南美洲,又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真的不想被警察或保全找麻烦。」
「找朋友敲门按电铃是常识,你就没想过先打电话或按个门——」她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小手才压上他胸腹,就换来他一声痛叫,吓得她忙把手抽回来。
「怎么了?你叫什么叫?」
他扯着嘴角苦笑,告诉她:「没什么,只是我的肋骨裂开了。」
「什么?怎么会?是我压的吗?你还好吗?我的手机呢?英国叫救护车也是打九一一吗?」她吃了一惊,慌张跳了起来,差点再次摔到他身上,幸好这次她有及时撑住自己。
「不是因为你,是一条鳄鱼。」看她一脸慌乱,他忙开口安抚她:「牠试图咬我一口,不过没有成功,但在我搞定牠之前,那家伙让我吃了一点苦头,医生已经帮我固定住了,只是刚刚的意外可能让伤口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