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谢谢医生。”
等钟离玦把医生送出病房后,傅井然才问:“钟离玥呢,她怎么不来看我?”刚刚一群人进了病房,就单单没看见先前在房门外被骂得那么凶的钟离玥,他当时就想,不会是被钟离玦骂哭了吧?当下就有点不是很想理睬钟离玦的感觉。
钟离玦被傅井然问得愣了愣,这么多年来,傅井然还是第一次问起钟离玥,“啊,她等下就来。”
“去你的,还装,我都听见你在门外骂钟离玥的那些话了。是你不让她来看我,还是她被你骂哭了,自己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去难过?”
钟离玦摸摸后脑袋,像是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回答的语气也有点不肯定,“啊?不会吧,她应该没哭吧,我都快二十年没看见她哭过了,那什么,她一直很坚强,我有的时候就……嗯,对她过了点。”
“闭嘴吧你,别解释了,钟离玥就算再能吃苦,她也是个姑娘家,能跟我们比吗。你到别家问问,谁家里舍得把个女孩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别说严厉点,就是多说两句都舍不得,你也真行,真够男人。”
钟离玦讪讪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倒是旁边站着的新婚妻子梁依婷舍不得丈夫尴尬,打了个圆场,“阿玦是被吓着了,毕竟不久前你还好端端的,才过了多久就接到小玥的电话,说你进了医院,在急救。
别说阿玦,就是我都快被你吓得心脏要跳出来了。别生气了,等等小玥来看你,让阿玦给小玥好好道歉。”
傅井然心里还是不怎么乐意,他还是听了钟离玥的话才捡回来一条命,结果一醒来,救命恩人当着他的面被骂得那么狠,他听着都肉疼,她还是一个女孩子,性子又出了名的傲。
想到了这些,傅井然更是不待见钟离玦,但偏偏他这车祸全是因为他自己任性才造成的,钟离玦是听说他进了医院才来,都不顾自己新婚,立刻从饭店赶来了。
钟离玥被骂这么惨,还算是他间接造成的,这么一想,傅井然心里更郁闷了,火气在心头上憋着憋着,还不能发作。
“对啊、对啊,我等下就给小玥道歉,你别生气。是说你住院这件事我都没敢告诉我爸妈,也没有告诉干爸、干妈……”
心情还郁闷着的傅井然,一听钟离玦提到自己的爸爸,想起自己和家里那并不友好的关系,整个人都不耐烦了,皱着眉打断钟离玦的话,“算了,别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我更没个清静。我爸妈他们,估计那个古文化研究交流会还没完,看他们连你们的婚礼都没来参加就知道。我回国了也没说,他们现在大概还以为我在国外出差没回来吧。”
钟离家和傅家相交多年,钟离玦的爸妈甚至都把傅井然当成自家二儿子了,所以傅井然跟家里关系不好,钟离玦和钟离玥都清楚。
傅家是少见的老式封建家庭,子承父业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家研究中文、古文已经有好几代了,特别是秦文,他们家在这方面的研究得很深入,家里的藏书都能成一个小型图书馆。
傅井然的爸爸傅伯良是继承祖上的衣钵,致力研究中文以及古文化的,是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傅井然的大哥傅熏然,虽然没走上研究的道路,但好歹是读中文系读到博士后,现在自己关起门来当个小说作家,也算勉强跟祖业有点搭上边。可偏偏就傅井然一个没走上研究中文的道路,读完了高中瞒着傅伯良读了法文系。
在傅伯良这样的老学究眼里,傅井然读个法文系就等于是研究法文,这可把傅伯良气了个半死,不听傅井然一丁半点的解释,直接揍了他一顿,还让他把学系改回来。
可傅井然从小就被宠着长大,除了自己爸妈还有钟离玦的爸妈宠着,又是家里的小儿子,十几年的生活都过得顺风顺水的,加上天资聪颖,课业门门优秀,可以说是完全没吃过苦头,他脾气又硬,一身硬骨头,怎么可能听傅伯良的话。
他不但没有改科系,还憋着一道火把法文翻译本硕连读,跑到欧洲同声翻译培训基地去了,现在还是个法文同声翻译。
两人已经好几年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现在傅伯良更是把傅井然当空气,看到他当没看见。这场面钟离玦和钟离玥都见过,当时尴尬得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钟离玦当时心里暗暗嘀咕过,要他们两人和好,恐怕得傅井然转行,顺了他爸爸的意研究中文才行。
也是因为有傅伯良和傅井然的前车之鉴,在钟离玥高中毕业后选科系时,即便她选的护理系她爸妈都不同意,但也只是如同建议的存在,并没有多加阻止。
好在她也争气,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也得把它爬完。她很坚强,比起普通柔弱的女孩子,她强太多了,以致于很多时候钟离玦对她的要求跟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一样的。
第2章(2)
钟离玦被傅井然批评过后,他心里就在反思自己,结果越想越觉得自己对钟离玥太过分了,当下只想去找钟离玥道个歉。可傅井然这边的事情还没完,他不让通知干爸、干妈,那他往后这段时间的起居生活就只能请看护了。
想到这里,钟离玦突然记起自家小妹就是个看护啊,“井然,要不让小玥给你做一段时间的看护吧,不然这段时间谁照顾你啊。”
傅井然没料到钟离玦会突然有这样的提议,他顿了一下,还没答覆就听钟离玦急急地说:“好了,就这么决定吧,小玥这段时间的薪水就让我出好了,你安心养伤就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找小玥聊聊天。”说完还没个停顿,钟离玦就急匆匆地走出病房了。
“哈,他肯定是去找小玥道歉去了,你别怪他,他就是这样,心里装不住事。”梁依婷也被自己丈夫的性格逗得绷不住,有点想笑了。
“嗯,没事,我跟他当兄弟都快三十年了,自然清楚他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而傅井然自己的性格正好相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非憋到不行了才爆发出来,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友好这么多年。
丈夫去给小姑子道歉,可不能才把小姑子哄好了,傅井然又跟人置气把小姑子气着,梁依婷也夫唱妇随,苦口婆心地劝傅井然,“井然,你看,阿玦都把小玥给骂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好吗?接下去小玥照顾你的这段时间,你跟她好好相处,别像以前一样三句话都说不拢,行吗?”
简直是废话,“我现在待见她待见得不得了,她算是救了我一命的,恩同再造,我肯定好好对她。”傅井然轻声说,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他似乎真对梁依婷没感觉了,要是换作以前,他怎么可能用这么不耐烦的口吻对她说话。
傅井然有些愣住,他突然觉得那个对梁依婷温柔、对梁依婷好、对梁依婷百般迁就的自己距离现在似是很遥远。对梁依婷的感情他还记得,毕竟暗恋了她那么多年,不会说忘就忘,感情都是有惯性的,然而他对梁依婷的感情好像只剩下记忆了,那种面对她心脏会加速的感觉像是在他昏迷之际瞬间抽离了。
他是真的解脱了,不用再困在自己的罪恶感中,不用再因背叛兄弟而有愧疚感,这样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