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好戏?”他捺下她的话,“倘若你失身,她便觉得天底下不是只有她一个可怜人,她不是在看好戏,而是在期待着。”
孟孟诧异,他怎么能总是这样精准、精辟地剖析人心?
“另一个匪徒开口说:“你敢碰她?柳叶村民传说她是观音座下的玉女,你不怕被天打雷劈的话,就玩吧!”这话令他犹豫了,那个匪徒又把我出生那夜满院子的桂花于非季节时怒放的事说了,也提及惠致禅师的话。后来那人闷闷地说:“算了,不就是想乐乐,什么玉女,姿色还不如千金小姐。”话说完,他就一把拽起那女子……”
孟孟说不下去了,全身微微敷抖,那样的场景对一个十岁的丫头而言太惊心动魄。
他环住她,手心轻轻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
她感觉到了,在轻拍间渐渐地不再发抖,气息也缓缓地趋于平和。
“我知道她恨我,因为她没有看着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却狠狠地瞪着我,想把我撕裂似的。”
“然后呢?”
“赵姨出现了。”
“赵姨是谁?”
“一个亡灵,自杀而亡。她在相公死后,与女儿相依为命,公婆见她生的是女儿,不甚重视,妯娌怕她分了家产,往她身上栽个淫乱罪名,把她赶出家门。赵姨没有被命运打倒,带着女儿赁屋而住,靠着一手好厨艺,摆摊子养活两人。
“没想到她的女儿被坏人拐走,接踵而来的磨难没压倒她,但女儿的失踪彻底打垮她。
遍寻不着女儿,她万念俱灰、悬梁自尽,因怨念太深,在人间徘徊流连将近二十年,竟也让她修练出几分本事。见匪徒对女孩做出那样的事,她忍无可忍,怒气大盛,鬼魅现形,吓得匪徒连滚带爬地冲出山洞。
“我见匪徒离开,尽管手脚无力,还是挣扎着想带女孩逃出山洞。赵姨告诉我那女孩的家人已经找来了,因此我奋力背起她,跌跌撞撞间,在赵姨的引领下朝女孩家人在的方向走。我救了她,我以为……”
“以为对方会心生感激,没想到他们却想杀人灭口,因为你一死,就没有人晓得她已经失去清白之身?”凤三接话,看着孟孟茫然无助的眼光,脸上形成一股杀意。
孟孟点点头,继续说:“他们把我扔下深谷,想着村人找到时,只会说我是失足坠崖,不会联想其它,但我大难不死,清醒后看见赵姨在身旁照顾我,而我全身伤痕累累,左小腿折了,只能在于叔的指导下自己医治。我在谷底整整待了大半个月,最后被村人找到。我没提那女孩的事,只说自己贪玩,失足坠崖。而赵姨告诉我,那两个匪徒被女孩子的家人杀死,这件事将永远被尘封。
“从那之后,赵姨便留在我身边,教导我做生意的小窍门、教我理家攒钱,而我劝她放下怨念,重入轮回,也许在下一世,她会再度遇见自己的丈夫及女儿。
两年前她终于找到女儿,她的女儿死于涝灾,母女俩决定一起离开。赵姨同我告别那天,我向上苍祈祷,希望新的轮回、新的人生,老天爷该将她的幸福还给她。那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人比鬼更可怕。”
“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吗?”凤三的口气有明显的愤怒。
孟孟知道的,她听见家人喊她的名字,但是看着他的愤怒,她犹豫半晌,最终揺头,“不知道,我没问,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愿意再想起。”
“妇人之仁,你应该牢牢记住她的名字跟她的嘴脸。”
“干么记住?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我有什么本事与之对峙?”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她不找我报仇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找她报仇,嫌自己活得太长?”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落魄的时候?”
“她都落魄了,我还落井下石,未免太不厚道。”
“难道就假装没事?好人不长命,祸害却要留千年?天地间的公平就是这样定律的?”他忿忿不平。
“不对,天地间自有一套公平法则,每个人种下的因自会结成果业,得福遭祸全在自己的行为之间。”这是老生常谈,但孟孟深信,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用来哄骗傻子的话你也信。”
眼见彼此越吵越大声,孟孟失笑,他总有本事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转移话题,“明儿个我要去和刘叔签约,将那二十七亩地买下来,这样家里就有将近千亩地了,再加上五个庄子……我得给弟弟多存点本钱,我可不希望他将来当官时,穷到得考虑贪污这种事。”
“两百两太贵。”他觉得那个刘叔太贪婪,又不是多好的田,非要充当上等田卖,她这是被人诓了。
“我知道啊,那些地一百八十两就到顶了。刘叔一辈子看钱太重,张大娘常说他的钱是用来腌的,可也是这样的性子,他才能攒足银两把四个儿子栽培长大,如今一个个都开铺子当上老板了,这可不容易。”她不是傻,只是不愿意计较。
“他容不容易关你什么事?凭什么他能占你便宜?”
“我吃点亏,刘叔觉得赚了,心情愉快,身体才会健康啊。这些日子因为儿子想把他接到城里孝顺,他成天心闷气烦,饭都吃不下。”
人老了会更不想离开故土,可儿子一个个都在那里,即使根已经深植,也得挖出来随着儿子走。
“愚蠢!”
孟孟笑开,“我又不差二十两,何况刘姊不是背着刘叔送来十几斤蛋,还有两疋布,我合计着可以给忆忆做两身衣服。”
“二十两可以买多少蛋?你会不会算?笨蛋!”
“好吧、好吧,我笨,你帮我盘算盘算,于叔家里给的银子我该拿来做什么?”
“想不想开个医馆和济善堂分庭抗礼?”
孟孟揺头,“我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把弟弟拉拔长大,见他立业成家,责任才算完。”
“那么多盘几个铺面租出去吧,你手上还有多少银子……”接下来,他滔滔不绝,“……京城东大街上那些铺子最有价值,每年至少可以收上三百两租金,如果买不到,可以退而求其次买西大街,只不过租金至少要少掉一半。
如果你的银子够,不必去跟人家挤那几条大街,城南外有一大片空地,如今京城人满为患,若能够买下来,盖上几百间铺子、民宅,到时不管是租或卖……”
突地,他转头,发现孟孟熟睡了,不自禁地笑开,心道她不是作了恶梦不敢再睡吗?
他摸摸她的脸,不解怎么会有对银钱这样不上心的女人?一大箱、一大箱的银票就藏在地窖里,也不知道堆了多少。要是换成那个女人,早就拿去财生财……嗯?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眉心紧蹙,他试图在脑海间翻出一张熟悉的面容,可惜试了半天徒劳无功,不禁火大。
他侧过身,在看见孟孟恬淡温柔的睡颜时,火气消除了一点点、再消失一点点……最后,他笑了……
同样的疑问再度升起,明明就不漂亮,可怎会这样吸引人呢?
看着她的唇,两瓣嫩嫩的、粉红的唇,像在召唤他似的,不见迟疑,他露出一抹奸恶笑意,俯下身封住。
很、有、感、觉!软软的、甜甜的、香香的,让他想要一尝再尝。
动了唇不够,他又动上手脚,揽着她、抱过她,他爱上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