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他不知道?
可是那些点子都是他的创举呀!
慢着,难不成那些点子是她告诉他,他才按照她的话去做的?
喔,上帝,如果真是的话,也太不可思议了,历史上最伟大的服装之父,当他成就辉煌事业之际,她竟然是帮助他起步的人之一!
难道真如雅克所说,她不会破坏历史,相反的,历史就是需要她来掺一脚吗?
*
同一时刻,楼下书房里,埃米尔与雅克父子俩面面相对,不知为何,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说话,雅克的脸色格外严肃,埃米尔的表情也十分沉重。
「还有一次。」
「我知道。」
「当然,并不是真的只剩下一次,但真正的威胁只剩下一次,其他都不重要,只是讨厌的小麻烦而已,妈咪会替爸爸解决的。」
「我知道。」
「好,那,什么时候?」雅克问,语气很认真,隐约还有一丝紧张。
「我怎么知道。」埃米尔含糊地咕哝。
雅克怔了一下,旋即愤慨地大叫,「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说不知道!」
埃米尔轻叹。「里头没写。」
「没写?为什么没写?」
「也许是……」埃米尔迟疑着。
「是什么,快说呀!」雅克不耐烦地催促。
埃米尔又叹气。「我忘了。」
雅克呆了呆,「忘了?」继而不可思议的睁圆了眸子,「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他更大声的叫,差点一拳头K到老爸的脑袋瓜子上,咬牙切齿好半天后,他才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容忍的态度摇摇头。「好好好,难怪没写清楚,原来是老人家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但爸爸你不是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埃米尔沉默一下。
「或许是这一年的日记搞丢了。」
「太好了,偏偏搞丢今年的日记!」雅克嘲讽的喃喃道。
「……」无言以对。
所以说,大人最不可靠了。
又摇摇头,雅克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父亲的肩。「算了,反正还有妈咪在,爸爸你顶多饱受一场虚惊吧。」
「说到你母亲……」埃米尔往天花板上看了一下。「现在她在做什么?」
「在工作。」
「你想她会同意今天下午陪我到森林里散步吗?」
「今天不行,妈咪说她要睡午觉。」
睡午觉?
那女人从不睡午觉的。
「其实?」
「回去拿卫生用品。」雅克咧开嬉皮笑脸的嘴。
「什么卫生用品?」埃米尔两道眉毛攒成两个问号。「这里没有吗?」
「废话,当然没有,不然干嘛回去拿!」
「要回去很久吗?」
「还要出门去买,再顺便逛逛街,可能要两、三个钟头吧!」
「我不喜欢。」埃米尔眼底抹上一层阴影。
「不管喜不喜欢,爸爸你最好快点习惯,」雅克又拍拍父亲的肩。「一辈子,我们几个都会这样来来去去的,特别是我,慎重考虑过后,我决定要上我们那边的学校了,等我拿到学位后,我才会常住在这里。」
换埃米尔咬牙了,「可恶!」他懊恼的低咒。
「好啦,好啦,就当我到伦敦念书了嘛,我保证放假都会回来,包括周末,可以了吧?」雅克有点好笑地安抚好像在赌气的父亲。「至于迪亚尼,听妈咪说,她打算让弟弟在我们那边念到小学毕业,之后才让他自己决定。」
「更该死了!」
「确实,如果没有妈咪,爸爸你真的早就死透了呢!」
*
第6章(2)
四月的最后一天,雅克的假期也结束了。
「我必须带孩子们回去,不过迪亚尼,我会再带他回来的。」
当雪侬这么告诉埃米尔的时候,埃米尔的表情依然深沉得看不出任何可以显露出心情的蛛丝马迹,他轮流抱抱两个儿子,亲亲他们,然后转身向她。
她的目光先是平视着他的喉结,慢慢吸了口气,再徐徐仰起来对上他那双令人心颤的眼神,胸口开始紧缩,他的视线紧紧盯住她,深邃而悠远,彷佛了然所有隐藏在她心中的秘密,然后,他的头缓缓低下。
触碰到他的唇的那一瞬间,她即刻明白,他在请求她一定要再回来,虽然他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他放开她。「我等你。」
雪侬笑着点点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最多一个星期,我保证。」语毕,她牵起雅克的手走向「门」的那一边。
「我答应爸爸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可以吧,妈咪?」
「可以啊,不过你要怎么跟外公说?」
「那还不简单,我只要说……」
门,关上了,再次隔开两个世界的人。
*
回到二十一世纪不久,雪侬就找机会向杜奥爸爸请求回台湾寻根,杜奥爸爸很爽快的答应了,不问原因、不问目的,甚至也不反对她把迪亚尼带去,就如同她所预料的,杜奥爸爸从来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
「我的产假到六月中,届时如果我还没回来,就麻烦爸爸替我向学校辞职。」
「没问题,你放心去走你的路吧!」
一切都很顺利,但为了做做样子,她还是得去办台湾签证,在签证下来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
「雪侬,你……真的要去?」
讶异地放下植物病虫害的书,雪侬转头看,见费艾又倚在房门边,怔愣地望着她,那眼神,有点悲伤。
「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这种问法?」她纳闷地问。
「是吗?你还会回来吗?」费艾低喃,像在问她,又像在问他自己。
「当然会,我只是回台湾去看看亲人,但这里才是我的家呀!」雪侬愈来愈觉得他的样子好奇怪。「费艾,你到底是怎么了?」
费艾又注视她片刻,忽地转身就走。「我想我最好代替大哥到伦敦出差。」
感觉他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又见他骤然离去,雪侬反射性的跳起来追上去,她也不知道追到人之后要怎样,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再多跟他解释一下。
「费艾,等等,我……咦?」但跑不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手机响了,她迟疑一下,旋即转回去接听手机,「原来是你呀,艾克索伯伯,有事吗?」她一边回答手机,一边走到门口,但费艾已不见人影了,她无声叹了口气,又回到书桌后坐下。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今天非打电话告诉你一件事不可,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吧!」
他老婆生日?
「要我送礼物吗?当然,我……」
「不不不,我是说,那个埃米尔,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次枪伤,他没有死。」
「我知道啊!」
「咦?你知道?」
「呃,不,我是说,我猜的。」雪侬连忙改口,再对自己吐了一下舌头。
「可真会猜,那后来的马车事件你应该不知道了吧?」
「什么马车事件?」
「枪伤事件后,有一回他到公司处理公事,途中,他的马车车轴断了,由于当时马车奔驰速度相当快,车轴一断裂,马车就几乎整个解体了……」
雪侬静一静,猛然惊跳起来,感觉五脏六腑好像被整个掏出来串在烤肉架上。
「你说什么?」她尖叫。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不晓得,其实那也是烧炭党搞的鬼,他们认为如果连一个小卒子都解决不了,那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了,因此誓言非杀死埃米尔不可,你应该懂吧?就是杀鸡儆猴,所以啦,他们再度下手,想想,马车都几乎整个解体了,坐在马车上的人就更别提了,他呀,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