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善一愣,“什么刺杀你妻子的人?我……我不知道。”
“那人进了你的郡王府。”他说。
“不,没有,我真不知道什么人啊!”常善突然回过神,疑惑地问道:“你说刺杀你的妻子?”
“没错。”允肃愤恨地从牙缝挤出话来,“她现在还未脱离险境,一切拜你所赐!”
“不,绝对没有!”常善慎重其事的举手发誓,“我绝对没有派人刺杀福晋,一定是有人想诬陷我,一定是有人……”
倏地,一个念头钻进他的脑海里,教他整个人都请醒了过来。
檀花趁着他不在时回了娘家,他初初以为是因为绦雪,可现在他知道了,跟绦雪无关,这一切全是康亲王的主意。
康亲王许是担心他为自保而出卖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他让檀花离开郡王府,便是要让自己的外甥女远离风暴,与他划清界线,撇清关系。
他派人刺杀绦月,然后再嫁祸于他,目的就是想借刀杀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好个康亲王……”常善懊恼又愤怒,决定将康亲王的事全抖出来,“王爷,这事全是康亲王所策划,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允肃冷哼一记,“阿齐图是怎么死的,你该知道吧?”
“我知道。”
“既然知道,如何与你无关?”
“是,先前我确实是利欲薰心,鬼迷心窍,想助康亲王谋反以得权得势,可后来我后悔了,我自知不该辜负皇恩,所以……”
“胡说!”允肃冷斥,“若不是你担心落得跟阿齐图一样的下场,岂会反悔?”
“是,没错,我是怕,所以我……我才决定退出。”常善讨饶,“王爷,我是被陷害的,我真是无辜的。”
允肃冷冷地睨着他,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其实他早就猜到策划这件事的人不会是常善,因为他既没这个权力,亦没这个胆,他今晚前来,只是要藉由常善钓出藏身在后的康亲王。
“王爷,这一定是康亲王故意嫁祸,他眼见谋反之事破局,想让我当替死鬼,才会故意让刺杀福晋的凶手躲进郡王府里。”
常善为了保住小命,决定将康亲王的事全盘托出,“王爷,这一切都是康亲王的主意,之前让萨满巫师对皇子下蛊施咒的是他,派阿齐图去刺杀你的也是他。我可以用顶上人头担保,这回刺杀福晋之事肯定是他所为,我妻子突然称病回娘家,必是康亲王下的指导棋,为的是让她跟我划清界线……”
他用力磕头,苦苦哀求,“王爷,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呀!”
允肃冷然一笑,“就算不是你,你亦脱不了干系。”
“王爷,求求你网开一面,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的表弟曾在王爷麾下,与王爷同生共死,求王爷看在他的分上,救救小王吧!”常善说着,又是几个响头。
允肃此行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夺常善之命。
他虽愤怒,但也不能未经皇上允许便轻易夺去常善的狗命,永城郡王这爵位可是先皇所赐的世袭爵位,唯有皇上能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他今晚来,是为了对常善施压,让他供出康亲王,制造他们之间的矛盾,让常善配合他演出一出擒王大戏。
“常善,饶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戴罪立功,许能逃过一死。”
常善一听,点头如捣蒜。“我一定配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办。”
允肃深深一笑,“那好,你便从今晚开始逃亡。”
他一怔,“逃……逃亡?”
“逃到哪儿都好,就是不要离京。”允肃忽地撇唇,“本王看,就先躲到你藏匿涤雪的庄子吧。”
闻言,常善陡地一震,惊疑的看着他。
“你以为本王真的浑然不觉?”允肃冷哼一声,“嫁进王府的是绦月,塔格尔的庶女,是吧?真正的绦雪因为怀了你的种,被安置到庄子里藏着。”
常善惊愕的微张着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明儿一早,皇上便会下令追缉你,但你放心,没有人会真的追捕你,你只要好好的躲着,静候指令便行。”
常善一脸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小王知道了,谢过王爷不杀之恩。”
“还有……”允肃目光一凝,“塔格尔与此事可有关联?”
常善摇头,“塔格尔怕事又无大志,能有个正三品官的头衔已够他满足,康亲王觉得他无用,又怕他坏事,并没私下延揽他。”
听他这么说,允肃稍稍宽心。
视线一瞥,他看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玉莲,“你的侍妾她……”
“王爷放心。”常善一副忠谨的表情,“我会藏起她的尸体,绝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这事跟王爷决计扯不上丁点关系。”
允肃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一抹高深冷峻的笑意。“她等一下就醒了。”
“咦?!”常善的身子一震。
“本王只是点了她的穴,她没死。”允肃眼底闪过一抹黯光,“死的是一只鸡。”
“鸡?”常善一顿,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站起身,飞快的冲到床边,伸手往玉莲血淋淋的脖子上抹了几下,果然,她的脖子上根本没有伤口,那血都是淋上去的,他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天老爷,可吓死我了。”
确定玉莲还活着,他转过头想再跟允肃说两句话,可允肃早已消失。
当晚,允肃深夜入宫急禀福晋遇刺伤重之事,并说凶手潜进永城郡王府躲藏,常善恐与此事难脱干系。
皇上一声令下,派前锋营督统率兵前往郡王府缉拿常善以厘清案情,然而当前锋营士兵赶抵郡王府时,常善已经逃亡。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全京城戒严宵禁,不管皇亲国胄还是平民百姓,在常善未就逮之前只准进不准出,凡离京者都必须要有官府核发的路引才能出城。
顿时,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那些从前跟常善交好的文武官员或是王公贵族,此时都沉潜低调,噤若寒蝉。
带着离宫前皇后送的两支长白山千年人参,允肃回到了东交民巷的太医院。
由于绦月伤重,不宜移动,因此暂时待在太医院里接受治疗及养护。进宫前,他命苏克哈带着喜福跟数名仆婢在此守着绦月,还调动前锋营三十名铁卫驻守太医院,以免再生枝节。
允肃一进到太医院东边的小苑,就见苏克哈、喜福跟几名仆婢都在房外。
看到自家王爷回来,几个人恭敬地行礼,“王爷。”
允肃眉心一拧,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们都在外面做什么?福晋呢?”
“王爷,”苏克啥恭谨地道,“福晋在房里,还没醒来。”
“醒来没醒来,你们都得寸步不离的给我看顾着。”允肃温恼不悦,迈开大步便要走进房里。
“王爷,”苏克哈在他推开房门之前急急地补上一句,“巫医在里面。”
闻言,允肃一顿,停下脚步。“巫医?”
“就是之前为王爷解了毒的那位老巫医哈萨剌。”苏克哈说。
允肃怔愣了一下,立刻推开房门进到屋里,绕过两道绣屏,便见穿着一身五颜六色宽袍的老躯坐在床沿,拉着绦月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哈萨剌,虽然之前为他解毒的是她,但他当时神志不清,对事发经过毫无记忆,再来,他向来不喜跟萨满巫师有任何的接触及瓜葛,尽管他们一直以来都受到历朝皇帝的重用,但因为不喜欢,所以即使知道替他解毒的人是谁,他也从没想过去拜会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