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三个家伙聪明机灵,又有我在这儿坐镇,你不用担心他们应付不来,明日你就别来了。”
“舅公会煮馄饨吗?”虽说陈山有当厨子的天分,她教一遍,他就可以分毫不差做出来,但厨房的功夫是经年累月磨练出来的,半个月的苦练只能保证煮好馄饨。
董致远那张脸顿时一僵,“照顾那三个家伙还得会煮馄饨吗?”
“这是当然,他们忙不过来时我得帮忙啊。”
略微一顿,董致远摆了摆手,“不管你,反正你又不像你娘。”
“我娘怎么了?”
“没事,总之盛安近来多了一群外来的难民,姑娘家还是别独自上街,知道吗?”
“人家难民忙着为寺院垦荒,舅公干啥说得人家好像成日游手好闲的无赖?再说了,我在盛安可以横着走,谁敢欺负我?”虽然她不喜欢行医,但是藉着医术跟人家建立关系,她倒是很擅长,也因此走遍盛安大街小巷的铺子,少有人不认识她。
“我都忘了你这丫头是个小霸王。”董致远忍不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严明岚做了一个鬼脸,嘀咕的说了一声要出去忙了,便转身走出去,没想到正好撞上随伙计进来的秦豫白和箫河。
严明岚见了一怔,赶紧收回视线,不过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路过他们身边时,伙计喊了一声“小大夫”,她都没有听见。
回到馄饨摊,严明岚心脏还怦怦怦的狂跳。怎么会在这儿遇到他们?他们会不会认出她?这是废话,他们想必牢牢记住她,以便哪日改变心意想宰了她,他们可以找到人。若是从此不见,他们可能会渐渐忘了她,可是偏偏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又见面了,再一次挑起他们的记忆,他们会不会觉得杀了她比较安心?
冷静下来,他们认得她,但是她不记得他们,他们实在没道理主动生事要了她的命。真是讨厌,为何她一眼就认出他?都是那双眼睛的错,生得太漂亮了,明摆着要她记住他嘛!
她刚刚太紧张了,不知是否露出异样教他们起了疑心?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一下她的肩膀,吓了严明岚一跳,还好在她生出乱七八糟的念头吓死自个儿之前,严明清的声音响起。
“你这丫头傻站在这儿干啥?”
严明岚气呼呼的转身瞪人,“你干啥吓人?”
严明清真是太无辜了,“我唤了你一遍又一遍,你都没听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只好动手了。”
这会儿不是争吵的时候,她得赶紧闪人,“走吧,回去了。”
“我还没吃馄饨。”他抢了成叔的差事,亲自过来接姊姊回去,目的就是为了吃上一碗味道鲜美的馄饨。
“我回去煮给你吃。”
严明清两眼一亮,从小他就知道姊姊很厉害,经由她双手做出来的食物总是特别美味,可是想见她下厨不是容易的事,因为她更喜欢草药,最大的乐趣就是窝在草药房里面捣鼓。不过,他的目光一触及三个瘦巴巴的家伙,实在不忍心,“我瞧他们好像忙不过来,你真的不留下来帮忙吗?”
“我又不可能一直帮着他们,他们还是早早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比较好。”
严明清挑了挑眉,这丫头是不是太善变了?早上出门时,他要她早早放手,她还坚持有心帮忙就应该帮到底,好歹要陪一个月。
严明岚懒得跟他废话了,便道:“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可是一看到三个小家伙忙得像陀螺似的,先前还紧揪着严明岚的不安瞬间抛到脑后,赶紧加入他们的忙碌中。
严明清见了忍不住撇嘴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丫头跟娘一样都是个心软的,不过娘好歹不会口是心非。”他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请陈婉给他一碗馄饨。
终于忙完了,严明岚正准备坐下来喘口气,就见到秦豫白和箫河走出仁和堂并且朝着馄饨摊走来,当下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蹲下来,还好最后一刻打住,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对方,她认得他们吗?
“两位公子,对不起,我们的馄饨没了,明日请早。”陈婉连忙迎上前道。
秦豫白笑着点点头,状似无意的瞥了严明岚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不过是一眼,严明岚感觉自个儿好像停止呼吸了,差一点晕过去。
“丫头,不舒服吗?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严明清担心的道。
“有吗?”严明岚努力挤出笑容,“我可能太累了。”
“严姊姊赶紧回去休息,我们收拾好了也要回去了。”陈婉连忙道。
严明岚点了点头,便告辞跟着严明清离开。
此时,秦豫白和箫河已经坐在斜前方的茶馆。
“公子,那位姑娘肯定认出我们了。”箫河觉得很不可思议。
“没关系,她不会说出去。”
公子为何如此确定那位姑娘不会说出去?箫河终究没问出口,转而道:“那位姑娘如何认出我们?”
“我也好奇她如何认出来。”若是他们说上几句话,她因而察觉他们是“熟人”,他不会太意外,毕竟她是大夫,对人势必更为敏锐,可是仅仅一眼她就认出来了,他不得不猜测他们是不是哪儿露了馅教她察觉?
“要不要安排人暗中盯着她?”
“不必。”秦豫白举起手阻止箫河不死心的劝说,“放心,这事我自有主张。”虽然他们称不上相识,但是很奇怪,他就是有一种感觉,与其拐弯抹角跟她耍心眼,还不如直截了当的与她对上,也许更能教她卸下心防。
逃命至盛安的难民虽然已经安定下来,可是短时间内也只能给自家弄个简陋的木造房子,家家户户皆是如此,分别群聚在各个寺院的山脚下。
齐莫阎回到暂时栖身的房子,看见宁王世子梁士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漠的道:“宁儿世子出现在此是不是不妥?”
梁士祺左看看右瞧瞧,皱着眉摇了摇头,“住在这种地方你受得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我住这儿很好。”
“只要土地一年后能生产出粮食,给寺院一笔丰厚的收入,你们就是成日不见人影,那些僧人也不会管你们。”寺院愿意跟朝廷合作图的是利益,换言之,即使寺院知道难民有问题,只要给银子他们就会闭上嘴巴。
“寺院的僧人不管我们,朝廷也不管吗?”
“你以为皇上会特地派人来这儿查探难民吗?”梁士祺不以为然,“大梁在各地设有锦衣卫,皇上何必费心另外派人打探几百名难民是真是假?”
“无论如何,总是有人盯着我们。”
“虽然锦衣卫是皇上在各地的眼线,可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权贵、官吏,盯着你们这些落魄难民实在没什么好处。”锦衣卫毕竟人力有限,当然只能盯着重要的人。
“上个月我的人发现这儿有可疑之人出没。”
“幽州知府是个好官,关心流落盛安的难民原是应该的,你犯不着大惊小怪。”
“凡事当心一点总是错不了。”
做贼的就是喜欢杯弓蛇影,人家还没看出什么名堂,自个儿就先露了馅……算了,他们不是同一路的,关心的自然不同。
“若非我,你能在这儿吗?你不来探望我,我也只好委屈自个儿过来见你了。”梁士祺终于回答齐莫阎先前的问题。其实他也不想来这儿,可是初次打交道,他总要亲自会会章家费心弄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