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口茶水,上官凌半趴在桌上,“很简单啊,你若是要报仇,定会像段风一样面露凶光欲除之而后快,要生擒且已有主见的大抵就只有这两个职业,昂哥哥。”
君上昂赞赏地拍了几下手,“聪明。”接着他才注意到她对他的称谓。“你叫我昂哥哥?”
上官凌甜甜一笑,“七岁那年爹爹生辰,你和风哥哥一同至我家拜寿,你除了长高、变老外,要认出你并不难。”
他错愕地指着她,食指抖啊抖的。“你、你、你……”
她大方承认,“我是上官凌,也是阙若煦。”
“是上官凌也是阙若煦?”君上昂被弄迷糊了,但见她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我也想知道。”将热呼呼的饼交给她,段风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的紧张。
“简单的说,就是我恢复记忆了。”上官凌喜孜孜地接过,咬了口饼,口齿不清道。
很明显的,她想让炸翻两人的消息就这样蒙混过关,段风干脆坐在她身侧,帮她拨去黏在她小脸上的芝麻。
“复杂点呢?”
这个人,真不上当!
“复杂一点,就是……”她认命的放下让她垂涎三尺的饼,娓娓道出在秘苑中所有的经历。
“是吗?阙夫人在秘苑之下……”段风清冷的眸子染上雾气,大掌抚上她的发,将她拉靠入怀中。“难为你了,若儿,你做得很好。”
嗅着他熟悉的气息,放松下来的上官凌一阵鼻酸,揪住他的衣襟,“可以借我一下吗?”
听出她语中的脆弱与哭意,段风一手握紧她微微颤抖的柔荑,一手拍抚她的背,“只要你想,随时皆可。”
上官凌笑了数声,抑忍的泣音终是传出。
“我去转转。”君上昂起身,体贴地留给两人不受打扰的空间。
段风感谢地一颔首,待君上昂走出包厢后,他低下头,轻轻晃着两人的身子,在她耳畔呢喃着语音不清的话语,像在哄一个受委屈的小娃娃。
阳光透过纸窗筛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一抹奇特的光晕,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上官凌哭了好半晌才收起泪水,像个哭累了的孩子,静静地伏在段风怀中。
“若儿?”段风爱怜地以指拭去她颊上残余的珠泪,担忧不已地看着她。
“段哥哥,你实现了你的诺言。”上宫凌纤手抚上段风刚毅的侧脸,对听到这个称谓震动不已的他柔柔一笑,纤手环住他的颈项,印下她的热情,她的爱恋。
耳畔,响起十二年前少年和小女孩的约定——
相信我,我们俩一定会活下去,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原来,他的爱从没变过,在不明白她真实身分时,即使愧疚,即使受到内心不断的挞伐,他所选择的,仍是他所珍爱的最初!
段风紧紧的将她紧拥,感觉长久以来失去的一部分,终于拼凑完全。
“不好了!”自觉避得够久的君上昂冒冒失失地拍开门,随即尴尬地将目光转开,期期艾艾地频转着两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要继续也可以,我什么都没看到……”
比起段风杀人似的狠光,上官凌落落大方地滑下段风怀中,坐回方才的位子,啃起段风买回的芝麻大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反倒是君上昂红着脸,又是摸鼻子,摸脸、摸头的,不好意思的模样,活像他才是那个被撞见做坏事的人。
“什么事?”段风扳扳颈背,若不真有大事,他与君上昂的前仇旧怨恐怕就要马上清清才能一吐他胸中的怨气。
“对喔!”君上昂赶忙拍开窗扇,指着天边不自然的火红。
段风神色一凛,低咒道:“该死!他想做什么?”
不再多说一句,三人随即赶回沐家庄。
第10章
除了闻讯而来的打火队及围观的民众外,沐家庄反常的寂静,家丁、奴婢皆不见人影,因为风势的关系,火势延烧的很快,当三人赶到时,沐家庄的园林已被烧毁一大半。
“他逃了?”遍寻不着沐天云的行踪,君上昂十分扼腕。
上宫凌摇首,“他没必要逃。”沐家庄是他用尽心机建立起来的,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就是……一抹灵光闪过她脑海,她冲口叫道:“是如意阁!”
“如意阁?”
上官凌有八分笃定。“沐天云曾告诉我,如意阁中存放着他最爱的女人的生前遗物,若要说沐天云会对什么留恋的,便是如意阁。”
沐天云真的是疯了!这十二年来,他不断地累积财富、权势,但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阙家的万贯家财,亦非拥有富可敌国的身家,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他永远得不到,却也忘不掉的女子!
君上昂抬首看向不远处的如意阁,“好吧,总比当无头苍蝇瞎找强。”
段风颔首,将上官凌护在怀中,使出轻功掠往如意阁。
阁门大开,阁顶传来些微的声响,若不是藉机掠夺财物的下人所为,便只有一个人——
段风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不顾尚在四周查探的上官凌与君上昂便要率先走进去。
“等等!”上官凌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回身时踮起脚尖在他唇办印上一吻,不顾君上昂调侃地吹了声口哨,紧紧盯着他的眼。
“凌?”段风微愣,望着她清澈的明眸,平息体内翻涌的嗜血之气,伸手搂她入怀。
“沐天云会如何与我无关,但我要你答应我,你会遵守十二年前的约定。”她瞥了眼君上昂,有公门的人在,或许能让复仇心炽的情况有所转圜吧。
“放心吧,必要时我会拦住他的。”君上昂义气地拍拍段风的肩。
“风?”她看穿他眼底的犹豫。
段风叹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拂逆她的请求,低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便是。”
“好。”上官凌灿然一笑,拉着段风的手。“走吧!”
看着走在前头的两人,君上昂失笑的跟上。真是,什么走吧?又不是要去玩!不过,原先肃杀的紧张气氛在她的笑颜下消失无踪,该说她厉害,还是说心系佳人的段风太好操控?
对一个以自焚求死的人而言,这世上应没有足以让他留恋的事物吧,若只是亲痛仇快,未免太便宜恶事做尽的沐天云。上官凌的意思应也是如此,否则不会阻止段风。
“怎么了?”君上昂狐疑地看着登上阁顶后非但没尽速取沐天云生命,反倒是和上官凌站在门边一副等人模样的段风。
上官凌叹了口气,抬手指指室内,要君上昂自己看。
如意阁顶的雕花木窗扇扇紧闭,昏暗的室内仅余一盏油灯照明,光线虽昏暗,但足以令来者将沐天云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沐天云没了以往的光鲜,束冠斜塌在头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人,兀自站在一室的画作前,狂乱的脸上有着满足,嘴里喃喃的念着:“如意,我没有失去你,没有,没有……”
“无聊!”段风啐道,气劲凝于指中,弹向窗扇的卡榫,昏暗的室内霎时大亮。
如意阁阁顶,除了一张锦榻外,就仅有一室的画作,画中所绘的皆是同一个女子,女子的一颦一笑跃然于纸,栩栩如生。
“头好痛。”上官凌低低呻吟,沐天云未免太变态了吧,秘苑的房间内有,地道中也有,没想到如意阁上的画作更是多得惊人,足以吓坏人的偏执真的是让她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