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你相信因果报应吗?你相信为恶者必得天惩吗?我相信!”
斩钉截铁的话让孙氏再也站立不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里。
殷茵的咄咄逼人,让上官华误会此事是孙氏下的手,他想也不想一巴掌打在孙氏脸上,十足的用力,瞬间她的脸高高肿起。
“你这个毒妇!”
“不是的,是婆婆派人做的!”
“你杀了我上官家的子嗣,还要把脏水往你婆婆身上倒,你这个恶媳!”上官华怒道。
“是真的,婆婆杀的不只是相公的孩子,她杀的人多了,先王妃、世子爷、翠姨娘……”
她每说出一人,上官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闭嘴!檠儿人好好的,他哪有死?虞氏是病死的,翠姨娘是难产而亡。”他又狠扇她一巴掌。“死性不改,以为死无对证,我就拿你莫可奈何?上官家不需要你这种媳妇,我代庆儿休了你,你马上给我走!”
孙氏被逼急了,索性豁出去,“我没有说谎,是婆婆身边的吴嬷嬷说的,当年她买通人……”她说出昔日旧事,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先王妃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她身边的丫头想出府求助,却被婆婆勒死,丢在乱葬冈里。
“翠姨娘临盆之际,婆婆命令产婆,若生出来的是儿子便勒死了,若是女儿便留下一条命,翠姨娘生下儿子,产婆在闷死那婴儿时,翠姨娘急得大叫,产婆怕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剪开产道,捅破子宫,翠姨娘才流血致死。
“那次吴嬷嫂犯了事,被婆婆责骂,被罚停了月银两年,吴嬷嬷再含财不过,少了两年月银气闷不已,黄汤一灌,说出那些陈年往事,媳妇才会知道的,不是死无对证,公公可以随时叫吴嬷嬷过来问……”
听着她的话,上官华崩溃了,他不相信,他的妩玫再温柔贤慧不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厅里乱成一片,但上官陆始终未吱声。
打从他进来开始,薛婆婆的眼光便没离开过他。
感受到一道灼热视线,他转头,两人对视,从此大厅里发生的任何事,都再也分不了彼此的专注。
正一团乱时,上官陆起身,颤巍巍地走到薛婆婆面前,定定望着她的脸,不确定地问了句,“你是……雅儿?”泪水滑下,薛婆婆哽咽转身,急着找纪芳。“玉佩呢?我给你的玉佩呢?”
纪芳倒抽气,她完全忘记这一茬了!“我马上去把玉佩赎回来。”
“不必了。”上官陆从怀里拿出玉佩,两行老泪淌下,说:“从它出现的那天起,我每天都在等雅儿出现。”
薛婆婆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一声“大哥”,惊动了满屋子人,连上官华和孙氏也停止吵闹,转头过来看着她。
“为什么不回来找大哥?大哥在老家那里留了人。”
“我……没有脸。”薛婆婆泣不成声。
“在大哥面前,面子有那么重要吗?”紧握住妹妹的手,他这个骄傲的妹妹呵,真气人。
纪芳坐在大红花轿中,摇摇晃晃的,有点晕。
原来古代新娘得遭受这种苦头,才能成为人妇?
纪芳一叹再叹,这凤冠是为着给新娘子下马威吧?做得这么重,幸好一辈子只戴一次,否则焉能不得颈椎病变?
不过,不能埋怨,为了这场婚礼,不只上官檠,所有人都出了大把力气,她该感激。
没人想到,薛婆婆竟是上官陆失联多年的妹妹上官雅。
那时上官陆尚未封王,只是个六品武官,他长年留守边关,虽然不能经常回京,可是对亲妹姝百般疼爱,立下战功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托人任家里送,兄妹情深,看在谁眼里,都是羡慕。
离京前,他告诉妹妹,“哥哥会努力立功,封侯封王,让我家雅儿嫁得风风光光。”
可惜,她等不及兄长封王侯,在十五岁时偶遇薛靳,薛靳家境贫寒,无父无母,寄居在叔父家中,婶娘苛刻,却没磨平薛靳的志气,他日里帮着做农事,夜里就着萤光苦读。
当时,她进香时被歹徒所掳,薛靳没有武功,却举着斧头,硬是朝歹徒砍一斧,这才把她救下,从此,她对薛靳上了心。
上官家再普通也是官家,可薛家连一片自己的屋瓦都没有,两家门第相差这么多,上官家怎么肯同意亲事?
然而她一意孤行,非要嫁给薛靳,双亲头痛,匆促间给她定下一门亲事,没想到固执的她竟抛弃富贵,坚持与薛靳双宿双飞。
就这样,她和薛靳成了夫妻,薛靳感激妻子牺牲,勤奋努力,二十五岁考中举人,眼见家中的日子就要好过了,没想到一场瘟疫夺走他的命,留下她与独生儿子相依为命。
含辛茹苦的养大孩子,娶了媳妇,谁知儿子又因病去世,这一生,薛婆婆吃尽苦头却从不抱怨,因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
多年来都不敢踏上故里,压根不知道自己大哥如此出息,真的封了王侯,靖王爷呐,多么崇高的地位,她连作梦都不敢想。
只是再次见面,已是白发苍苍,两人不胜唏呼。
那天,纪宅的情况混乱无比,幸而上官檠及时出视,把场面镇住,一番沟通交涉之后,薛婆婆领着媳妇、孙女,随着亲哥哥搬回王府,而上官华恼羞成怒,不检讨自己蠢到被人蒙蔽,反而迁怒孙氏坏了妻子名声,坚持把她送到家庙修行。
上官檠知道玥儿的身分后,说服殷茵为孩子正名,为着玥儿未来着想,她该倚着靖王府这棵大树,但他没强迫般茵搬进王府,因为他知道张阿孝的事。
薛婆婆进府后,运用自己的影响力,说服哥哥接纳纪芳,殷茵也不时带着Jovi和玥儿回王府,那么可爱的小人儿谁会不喜欢,上官陆慢慢软化了。
其实依照上官檠的意思,谁在乎他们的想法?不乐意,他就带着纪芳另府别居。
话说得很简单,但是靖王府的八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添几桩,过去乱就乱了,可未来,撑着王府的是上官檠,纪芳哪舍得因为错误印象妨碍他的未来,所以她坚持公公和祖父必须点头,她才肯嫁。
于是在薛婆婆、玥儿和Jovi的齐心合力下,王府里的男人终于点头了。
这边一点头,宫里立刻下旨,纪芳便开始忙着备嫁,这一忙,就是三个月过去。
这场婚礼办得很夸张,依上官华的原话是——这小子是想把王府掏空吗?
上官面言冷笑,只是掏空父亲就该偷笑了,原本他想要的是毁掉,连根基一起拔掉,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纪芳的仁厚,让他饶过王府,是晁准的预言,让他为自己留步余地。
纪芳已经想尽办法减少王府的八卦,但这场婚礼还是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回上官檠娶亲,娶的是商户女,可这商户女不平凡呐。
据说当年上官檠被绑匪抓走,失去了记忆,是她救了上官檠,他才得以活命,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比金坚,成了亲后,她还替上官檠生了个儿子。
上官檠恢复记忆回到王府后,靖王妃强逼他与夏家结亲,上官檠不肯,夏氏一面派人去追杀商户女,一面安抚上官檠,上官檠都不肯松口,直到一、两个月后,竟听说商户女得疫病死了,他灰心之余,为着家和,这才点头同意与夏家的亲事。
可其实商户女躲过追杀,千里迢迢的进京,但她一度怀疑,上官檠厌弃了自己,以为他有了新欢不要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