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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我会帮你看紧二姊的,她太不乖了,常常看到好玩的事就跑开。”根本是来乱的,没人比她更闹腾了。

  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出现在驴车前,惹得宁锦昌会心一笑,可是宁知方话才说完便被人拉进驴车,脑袋瓜子上落下好几颗凶残的爆栗,打得他无处可逃,只能抱头哀呼求饶。

  “谁叫你说我不是,我最乖了,从不使小性子,再无的放矢毁谤我,两罪并罚从严教化。”她早他能说的吗?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二姊是天上仙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暴打我了,我要跟娘告状。”二姊身材干瘪瘪地,打人却很痛。



  “呿!娘最疼我了,你若不想再被大姊揍一顿就舌长三寸吧!小男子汉也学人当八婆。”好的不学学坏的,男儿当顶天立地,岂能如无知妇人东家长西家短,尽生口舌是非。

  宁知秋没放过弟弟的又拧起他耳朵,狠转了一圈才罢手,把他拧得哇哇大叫又泪眼汪汪。

  “爹,救命呀!二姊又发病了。”这次是疯病,一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连亲弟弟都痛下狠手。

  看着车内的一儿一女滚成堆的闹着玩,捻胡一笑的宁锦昌目露柔光,心里充满愉悦。

  “不许再闹了,惹人笑话,你二姊身子不好,你要让着她。”他吆喝一声,驴车停了下来。

  “每次都要我让……”一只挥舞的小粉拳往宁知方的眼前一晃,他满嘴的咕哝立即噤声,他某些时候还挺怕他二姊的,二姊拳头不可怕,整人的花样才吓人。



  “秋儿,下来,医馆到了。”面对女儿时的语气,宁锦昌轻柔得彷佛怕惊吓到天生休弱的小女儿。

  不管有没有生病,当初在南时,每个月都会固定请一位大夫到府诊个平安脉,以确保一家无虞,如今来到异乡虽多有不便,但宁锦昌仍是想带女儿来诊诊脉,其他孩子都健壮如牛,连声喷嚏都不打,偏偏小女儿身娇体虚,叫人放心不下。

  来蜀地途中女儿病了那一场,也不知有没有好全了,即使小女儿的身子让他们当父母的多劳心几分,但儿都是心头肉,他们甘之如饴。

  “到了?这么快呀!”她还想多看看街上的行人,刚刚她还瞧见一个变戏法的,把别人的荷包变到自个儿怀兜里。

  手快之人有横财。

  “你这身子呀!得让大夫好好瞧瞧,别又病了。”她怕冷又怕热的,不好伺候,偏偏更怕吃药,一哄再哄才肯喝两口。

  “爹,人家两年多来才病那么一场就把你吓着了,女儿看起来身子弱,其实比谁都壮,你不要太操心了。”下了车的宁知秋拉着亲爹的衣袖撒娇,神清目明,盈盈而笑。

  宁锦昌笑容中带着微涩的疼惜。“你打小就不安生,出了不少事,爸和娘心里难免多心疼你些。”

  会吵会闹的孩子有糖吃,而她却是完全不吵不闹,全然的接受乖舛的命运,三番两次在绝处中徘徊。

  女儿无事便罢,一有事便是要命的大事,好几次差点过不去,莫怪他和她娘心椋胆颤,老是挂心着,放不下。

  儿女都是债,一辈子还也还不清的债。

  “会好的,爸,少时多灾大了福气,所谓祸福相侬,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头,老天爷也该补偿补偿一二吧,没有人一直倒霉的。”看得比谁都开的宁知秋反过来安慰父亲。

  他苦笑,对女儿的无怨乐观感到欣慰。“进去吧!看完诊后还要去买些粮食,家里也得添些物事。”

  现在是夏天还好,不用急着添厚实衣物和被褥,不过蚊虫多,驱蚊的薰香和帐子总是得买,不然孩子们被夜蚊叮得西肿一炔、东肿一块,手臂、脸上都是一堆红点点。

  还有惯用的器皿,下田的农具,家中的碗碟也得添一些,净身用的大木桶,裁衣制鞋的料子……林林总总都要钱,好在小女儿偷藏了两百两银票以及金簪,两样凑凑能撑个一年半裁,短期内还够用。 宁锦昌带着一双儿女走进名为“和春堂”的医馆,一名四旬左右的大夫为宁知秋把了咏,确诊病情已愈,宁锦昌才安心,给了五十文诊金又包了几帖养身的药材,几个人才从医馆走出来。

  可真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三人刚要离开时,几名穿着军服的高大男子正要入内,两拨人就在门口碰个正着。

  门很宽,但多了几人就变得狭窄,一进一出堵住了,所有人都面上一怔,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嗯!好狗不挡路,军爷的路你也敢挡。”嗓门大的百户大人一脸凶相,只差动手将人推开。

  “军爷此言差矣,这里是让人出入的门口,我们要出门,是你们挡着出口不让我们出去。”宁锦昌不动怒,不卑不亢的讲着道理,文人的之乎者也和笔锋比刀剑还利。

  好狗不挡路,挡路非好狗,不论是好狗、坏狗,挡人路的就是狗,这不是百户大人找骂挨吗?

  他是挡路犬。

  “是这样吗?”满是纳闷的云詹先搔了搔头。

  “你们不让开,我们就无法出去,若是全往里头走就太挤了,不如几位先往后一退,也就几步路。”有人退让才能畅行无阻。

  “好像说得有理,我们……”嗔?不对,为什么他们要退,一个平头百姓带了两个毛头小娃,居然也敢跟他争道,太久没杀人都闻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了吗?

  “老小子,你敢诓我,明明你们往墙边一站就让出道来,竟然要军爷们给你让道,你好大的胆子!”脾气不好的云詹先抽出腰间的配刀,亮晃晃的透着慑人的寒光。

  “读书人不打人,我们只讲道理,小儿、小女虽然身飞瘦小,可是各位军爷一起往里头走,又是配刀又是剑的,难免磕碰到,到时又是有理说不清了。”宁锦昌暗喻武人勇武百余,智慧不足,一高事只会无理取闹,粗暴动武。

  “酸儒。”他最怕读书人了,读书读傻了,引经据典的能说出一大篇,连出处和文章都能倒背如流。

  “儒士不酸,酸的是心态。”他为天下文人说句话,读书方能识人,读书才是明辧事理的根本。

  “你……”想死吗?还敢指正他。

  “华哥哥,你和你的朋友生病了吗?病得很重是不是,要是快死了得赶紧抬进去治,不然就得一口薄棺众人哀吊了。”宁知秋一开口更毒,直接咒人死,不愧是亲父女,嘴上一样不饶人。

  “华哥哥?”

  又狐疑讶异的眼神往后一瞧,落在华胜衣脸上,探索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逗趣的暧眛.被众人盯着的华胜衣一言不发,冷着脸朝宁锦昌一颔首。

  “兄弟,你认识人家小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为什么兄弟们一点也不知情?瞒得也太深了吧。

  “不熟。”

  “还不熟?人家都叫哥哥了。”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自己人”也不引见一番,害他没事凶了人家一回。

  “就是嘛!不熟会叫你哥哥,你这人心事藏得真深。”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吠,悄悄藏了佳人。

  “她一向见人就叫哥哥。”华胜衣面无表情。

  “是吗?”

  “我看不见得,她怎么不喊我哥哥?”

  一想到那张润红的小口甜糯地喊别人哥哥,本以为不在意的华胜衣心口有一丝淡淡恼意,好像那一声哥哥本来就只该给他的,喊了别人不合宜。

  “这位大叔,你不是病了吗?快去看大夫,有病最怕不看大夫,死了都不晓得死因为何。”死不瞑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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