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整地了,她只要桑叶,最多除掉遮日的杂树,锯下来的木头还能当柴烧,让桑树长得更高太茂密。
看她转着腕上的铜镯子,华胜衣目光一暗,“柴火是不够了,也该上山砍一些,顺便看有没有什么飞鸟走兽,猎只獐子、山鸡来解解馋。”
他不是放不下她,只是顺道,家里的存粮不多了,弄些肉腌了,冬天一来就不愁没肉吃。
在宁知秋盈盈笑眼下,两人上了山。
对华胜衣这种长年操练的男人而言,爬山是小事,长腿一跨便抵过几宁知秋几步,而宁知秋天生体弱,又是个短腿的,追得很喘的她很快就吃不消了。
“华哥哥……”
前头的华胜衣一回头,只见一张满头是汗、嘴唇发白的小脸,他眉头一要,“走不动了?”
“累。”她快喘不过气了。
“谁叫你平日四肢不动。”人太懒了。
她辩解道;“我是身子差。”
他一撇嘴,道:“上来。”
“你背我?”她嘴角一扬。
“不然你想滚下山吗?”他恶气恶声的蹲下身。
宁知秋掩不住笑意的扬唇,“华哥哥,你真好。”
“少奉承,把你的豆子眼睁大,看你想买下哪块地。”他以为以宁家目前的情况,顶多买几亩地而已,养蚕能用多少桑叶,两百棵桑树也就差不多了。
殊不知有人的心很大。
“华哥哥,你一年的军饷有多少?”哇!他的背好宽,好舒服,是最合适的人轿。
他眼一睐,“做什么?”
“跟你借钱。”朋友有通财之义。“不借。”她得寸进尺了。
“五百两?”她原本要开口一千两,怕他没钱反而伤了自尊。
“没听见吗?我、不、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一文钱。
“我想买下整座山头,让这座山变成我家的。”趁着便宜赶紧下手,等着养蚕之风被带动起来,想买就不容易了。
“想太多了。”异想天开。
“咦,那一丛是什么……啊!甘蔗,蜀地居然有甘蔗……”她能制糖了。
“宁知秋,你给我安分点,再鬼吼鬼叫我就把你扔下山……”华胜衣咬牙切齿的制止在他背上手舞足蹈的疯丫头。
第五章 我只想娶你(1)
三年后——
“华胜衣,你又休沐了呀!听说你们又打仗了,关外的蛮子想闯入关内抢粮,被你们打回去了……”
蜀地春旱,夏热,秋雨,冬冷,因土地肥沃,物产丰盛,如油菜籽、甘蔗、红黄麻、桑蚕、茶叶、水果以及川贝、川芎、虫草、杜仲、鹿茸、麝香、黄连等中药材。
因为养蚕,因此有蜀锦、巴缎、夏布和蜀绣,石刻、竹器、绢扇、陶器、玉器、微雕等传统手工艺也十分有名。
在宁知秋一家的带动下,整个流放村也兴起养蚕之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蚕室,由宁家统一收购,再转手卖给前来采购的商人,或是做成蚕丝出售。
一条轻到不到三斤的被子,宁知秋可以卖到几十两,而且人人抢购,手慢的还抢不到,得预作订购等下一批蚕,是有限量的。
蚕丝不是棉花,能大量种植,要做出一床好的蚕丝被得挑出最好的蚕丝,次一点的都不行,数以万计的蚕儿一季最多做出十床蚕丝被,还得经过多道工序方能成口。
物以稀为贵,不卖高价不行。
不过这也是这一、两年的事,头一年还没人要呢!肯定盖不暖,宁知秋便弄成几件薄薄的秋被,送给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当是节礼,先让人试用。
人穷有人穷的做法,她拿了华胜衣借她的一千两——其中五百两算是入股,买下最大的山头,有一千五百亩大,她让人上山除掉一些长得太过高大的树木,省得影响桑树的生长,谁知意外的在山里发现水杉、银杉、红桐、楠木、连香树、水青树等珍稀树种,她心喜之余,叫人砍了几棵珍贵的百年香楠、银杉,卖了的钱用来在村里买地种桑。
如今流放村有一半的土地归宁家所有,宁知秋及其家人名下拥有七座桑园、十间蚕室,村里的养蚕人家要向他们买培育好的幼蚕及桑叶,宁家俨然是当地第一富户。
但是他们一家念旧,并未搬离流放村,只是把周边的屋子全买了,除了华胜衣的屋子之外,他们另起了房舍,盖砖屋阁楼,又买进十余名仆婢。
宁知槿不再掌厨了,有厨娘,还有丫头,周氏身边多两名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和一名婆子,以及帮忙养蚕的下人。
老驴子功成身退,在驴房养老,宁家父子三人出入身后跟着小厮,家中多了两辆马车,村中的学堂里面有一百多名学生,有的还是闻名远道而来,因此还盖了住宿的宿舍,让外乡的学生免于长途奔波。
原因无他,宁锦昌头一年教的八名学生在来年的童生试全都榜上有名,有三人还顺利考上秀才,惊动了地方和县府,等到第二次招生时,又涌进不少爱子心切的爹娘将儿子送来,将课堂里挤得快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基于能力有限,所以最多只能收百来名,分成两班,由宁锦昌和宁知理传授课业,再多便不肯收了。
身为夫子,宁锦昌在意的是教书,而不是钱,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不必勉强,他依然率性而为。
宁家几个孩子倒是想孝顺老父,合计着想盖书院,让父亲当山长过瘾,可惜苦于银子不够,还在发愁。
倒是宁知秋的“私产”发屏得不错,她鼓励种蔗,在华胜衣的协同下弄了个制糖厂,每年能产十几万斤的白糖,但她还在“还债中”,因为制糖机是华胜衣透过关系由工部那儿弄出来的,造价不菲,她每年都用三万斤白糖抵债,得还五年。
其实她还是有赚头,还赚得不少,只是不痛快赚来的银子还要分给华胜衣一半,因此对他的称呼显得不甚恭敬。
“你刚喊我什么?”这丫头胆肥了。
“华胜衣。”他是纸扎的老虎,看起来凶,实则拿她没辙。
身形又更显高大的华胜衣如同一座山,笼罩在身材纤弱的娇俏女子上头。“改不改口?”
“不改。”他每年拿她那么多银子,她恨死他了。
坐享其成指的就是他这种人,没出半点力却拿尽好处,忙的是她,得利的是他,有损懒古人生存法则,这仇恨结得可深了。
“宁知秋,你不是孩子了。”他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自己没察觉的柔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这些年来淡了许多。
但也仅在她和宁家人面前,换成他人,他就是一块冥顽不化的冰石,又硬又冷,生人勿近。
她警觉的往后一退,“你……你不许再打我的屁……呃,那里,我长大了,不是没三两肉的小姑娘。”
深邃的眸光往她胸前落下,嘴角一弯。“的确是长大了,至少分得出前后,可喜可贺。”
“淫魔,你看哪里?!”下流!
她双手护胸,手心下的隆起足以骄傲。
经过几年的调养,她发育终于正常,不但长高了,还有胸有腰,身段柔美,宛如池边的白荷,摇曳生姿。
但她还是宁家最矮的一个,努力挺直背脊也只到华胜衣的胸口,站在挺拔如松的他面前宛如一摇摇欲倒的忍冬,想办法长大仍不敌大树的伟岸,显得渺小而需要呵护。
“你今年十五了?”他风马牛不相及的冒出一句话。
眼如秋水的眸子一眯,“下个月就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