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脏啊──”姚知雨抱头哭吼。
刚才她在工作室没水可以洗手就已经觉得很痛苦了,现下脚丫子被黑泥裹住,活像穿了只黑袜子,如果不能立刻冲净,她宁可剁了它,剁了它!
“你不要再乱叫了,我车上有矿泉水,我去拿,你等著!”
固然四周没什么人车经过,但是傅耿轩觉得她这样叫实在有失优雅,只得想办法制止她的失控。
“真的吗?你快点去拿,快点去!”姚知雨回头仰望他,一手直推著他,完全忘记他是个惹她厌烦的男人。
“你坐好,我要站起来了。”轻轻松开她的肩膀,他将她缓放在地面上坐好,随后往几步外的车里取水。
望著他高大的身影,姚知雨才惊觉自己刚刚一直坐在他的怀里,被他的大掌紧紧扶著向来不许人碰触的身子。
肩头还清楚留有他的力道,她的心口掠过几道缓慢却清晰的波纹……幸好遇见他,不然她不知会有什么不堪的下场?
哪怕此际脚脏得像踩过猪粪,但可以逃过秦志兴的骚扰,何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虽然她跟傅耿轩不熟,而且他很自大惹人厌,但至少他不恶心,更何况他正好有矿泉水可帮她清洗这只脏脚!
幸好遇见他……
姚知雨二度在心里以幸好两个字,来为自己此刻见到他的心情下了注解。
第4章(2)
“脚伸出来,我帮你倒水!”傅耿轩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命令,一面旋开矿泉水瓶盖。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贵人他还不能确定,但他却能确定她自己本身倒是个道道地地的衰人。而且他十分怀疑她这只脚是否撞邪,不然怎会一再的闯祸出槌──不是踢破人家的水缸,就是踩入臭水沟。
“我不敢摸……”姚知雨伸长了脚,为难地说著,满眼求助的看著他。
“难不成要我帮你洗?不会吧!”傅耿轩嗤之以鼻,睨她的眼中有抹嫌弃。
她能不能当他老婆都还没个准儿,哪有他现在就得帮她洗脚的道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女人……呿!别开玩笑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很想向他说句拜托,却说不出口,只能频频发出哀求的柔弱眼光。
“你那么讨厌我,还敢叫我帮你洗脚?你当我是傻瓜,很好欺负是不是?”傅耿轩语气没得商量,只是一口气往她脚上倒了一整瓶水。
“脏污黏在上面冲不掉,傅耿轩,你快点想办法!”姚知雨又惊又慌,双手直抓著傅耿轩又推又摇,摆明要他“亲手”处理。
“这下你有求于我,就记得我的名字了?”自己的名字突然从她口中蹦出来,傅耿轩惊讶之余,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嘴角不觉勾了起来。
“我从第一次听到就没忘记过……”
嘿!她没忘记过他……
傅耿轩一听,立即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笑得愈加得意。
“你说声拜托,我就帮你。”他坏心的建议。
“你……”姚知雨向来骄傲又独立坚强,怎么可能随便开口求人,可是她真的快被这只脏脚给搞疯了!
快点还她一只干净的脚丫子来──
“怎么样?”他挑眉,等待她可预期的投降。
“拜托!”姚知雨回避他坏心的眼神,将脸一偏,心一横,说出口。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耶!”博耿轩侧过耳,故意的说。
“傅耿轩,拜托你赶快帮我洗脚,我受不了了!”姚知雨几乎是尖叫的大声催促他,并扯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脏脚丫摸去。
“好啦!很恶心的脚耶!你也不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被拜托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堂堂一个大男人蹲正路旁帮女人洗脚,这又算什么呢?
她脚踩臭水沟,而他却阴沟里翻船?
罢了!不管什么男人尊严了,她横下心来拜托,他也只好横下心抓起她的脏脚丫,开始搓洗起来。
“那里还是脏的,这里也是,你到底有没看到!你都没有仔细洗……”姚知雨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手指东指西指就是不敢自己去碰。
她太专注于监督他的清洗动作,浑然忘记自己正被讨厌的男人触摸著。
“我有看到,你可不可以安静不要吵?”傅耿轩愈洗愈心有不甘,搓揉的动作也愈来愈粗暴。
“大拇趾那里没洗到,你还说你有看到?”姚知雨不客气的责难他,一点也没发现此刻霸道又没礼貌的她,实是教人生厌。
“没水了!”水没了,他的耐心也已用尽。
傅耿轩将最后一个空宝特瓶往地上一抛,气极败坏地放开她的脚。
两人四目相接,无声对峙。
“不是很干净。”姚知雨犹不满意地说。
“你回家再洗就好了!”傅耿轩回想刚才自己先是英雄救美,后是服务周到,若非冲著她“贵人老婆”的身分,他才不可能委屈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然而他仁至义尽,她却从头到尾没道一声谢,还尽是抱怨和颐指气使,他们可没熟络到可以遭受如此对待而毫无怨尤吧!
愈想愈恼火,他的脸色也随著心情浮躁而变得阴暗。
“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去你家继续帮你洗脚?你休想得寸进尺!”她家,他很乐意去,但如果是去替她洗脚,那么抱歉,今日不宜造访,他择日再来。
“不是……可是鞋子还在水沟里,怎么办?”
“那么脏的鞋子,你还要?”傅耿轩剑眉一扬,很想笑。
瞧她刚才一副恨不得剁了那只脏脚的表情,他才不信她还会想穿卡在沟里、那只沾满烂泥的鞋子。
“我才不要!”姚知雨用力摇头。
“这不就对了吗?脚都差点不要了,还惦记著鞋子干什么?”他双手一摊,随后将她拉起来。“走,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姚知雨被遗忘的防卫心又蹦了出来,双眼戒备地盯著他。
“你如果愿意光著一只脚一跛一跛走回去,我也没意见。”对待女人,什么叫欲擒故纵,即便他没实战经验,但光是用想像的也会。
“我……”再硬撑就等于是跟自己过不去,实非明智之举。
“不要我送?那我走了。”
“傅耿轩,你不要走。”
“嗯?”
“送我回家。”姚知雨咽了咽口水,垂首低声说了句。
“我看你好像很勉强的样子,算了吧!我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了,而且有礼貌的人至少会说个‘请’字。”逮到机会就冷嘲热讽,没错,这就是傅耿轩的本性。
回到台北一个多星期来,他已经暗下决定在将她娶进门之前,要先将她驯服,也就是俗话说的“压落底”。
横竖基于大男人的尊严,他一定要占上风才甘心。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好!他不喜欢勉强别人,她更不想勉强自己,不如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她才不想求他。
说她“忘恩负义”也无所谓,总之她就是不想再拜托他任何事情了。
何况这男人无论说什么话,都很明显语带嘲弄,每每教她心里忐忑又不悦,她终于明白他惹她讨厌的最大原因。
姚知雨瞧了他一眼,弯身脱下另一只鞋,决心打赤脚走回家,反正她的住所就在不远,路上的灰尘忍一忍就过了。
与其忍耐他的嘲讽两分钟,她宁可忍受嫩脚跺在石子地上痛个十分钟。
“你……”她如此干脆,他反倒洒脱不起来,忿然考虑了几秒,他冲著她的背影大吼:“我送你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