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报,居然还笑话她打呼噜,她一定要把他的早餐也一起给吃掉。
抱着一个人要吃完两人份的壮志,姜凌波一口一个吃完温泉蛋,接着两只毛各拿起一个三明治,左边啃一口,右边咬一嘴,晃悠着走到庭院里,边吃边看风景。
但三明治还没吃完,她就看见一个穿得跟个水管工一样的人,戴着个黄色圆帽,一阵风似的冲进旅店,但没一会儿又垂着脑袋走了出来。
因为他的打扮实在太特别,姜凌波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不是孙嘉树的爸爸吗!她急忙吞掉嘴里的三明治,跑到孙爸爸跟前,探着脑袋问:
“孙叔叔?”
男人一抬头,果然是孙嘉树他爸,但他对着姜凌波的脸看了一分钟,满脸的疑惑,“你是?”
不管怎么说,姜家和孙家也做了二十年的邻居,姜爸看见孙嘉树跟见着亲儿子一样,而孙嘉树的爸爸看见她,居然盯了一分钟都没认出来,也不知道该说是他爸太失败,还是她太失败……但到底是孙嘉树的爸爸,姜凌波笑得更热情了,“叔叔,是我,姜凌波!”看他还是没想起来,她只能再接再厉,“大学、家属宿舍\'您家对门、老姜家的女儿。”
“啊!”孙爸终于点了头,“凌波是你呀。上次看见你,你还扎着羊角辫,在家和嘉树抢游戏机呢,已经这么大了。”
她扎羊角辫都是已经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再说,孙嘉树什么时候敢和她过抢游戏机?
姜凌波没想明白,只好又笑着说:“叔叔,您是来看爷爷奶奶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听嘉树他爷爷说,嘉树现在也住在这里,正好我这两天到日本来开会,就顺路来看看他……凌波,你看了那条新闻吗?就是说嘉树不是中国人的那条,好像在国内传得很厉害……”
没等姜凌波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说:“你和嘉树小时候关系好,现在还有联系吗?要是方便的话,你也帮我劝劝他,有些事不用往心里去,只要专心做事业,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对了,我看报纸上说,他最近在搞音乐,还组了个乐队,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孙嘉树的爸爸真是一点都没变,完全不会看周围的情况和别人的脸色,自己想说的话就要一口气全说完,根本不管别人在没在听、听没听懂。以前就是这样,心血来潮抱着她和孙嘉树讲植物髓射线的主要功能,见他们不爱听,还专门带他们去雪糕店买雪糕吃,但刚讲到一半,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拍着大腿说“我要把这点加进报告里”,就直接把她和孙嘉树落在雪糕店,要不是他先付了钱,她和孙嘉树那天都未必能回家。
“叔叔,”姜凌波打断他,“孙嘉树组乐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的乐队最近刚刚解散,前几天才举行完告别演唱会。”
她的语气不算好,孙爸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我们考察的那些地方很少能收到外面的消息,偶尔有信号了,给嘉树打电话,他也不肯接。”
姜凌波没接话。孙嘉树的爸妈一直在忙着工作,开始时,她只觉得他们很奇怪,明明就在学校里上班,却把孙嘉卉姊弟两个人丢在家里,连午饭和晚饭都不给准备,让他们自己去食堂买。要知道,老姜可是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回家吃饭的,所以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姜能回家,他们却不能回家。
后来,她对他们的不在家已经习以为常了,哪天去孙嘉树家里遇到他们,她才会觉得意外。当然就算遇到,她也只能看上几眼,因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完全不会打扰到她和孙嘉树全家疯跑着玩。
这种自由,让她很是羡慕了一阵子,甚至还成天跟孙嘉树说:“孙小草,我好想跟你换爸爸妈妈!”
但是有一回,孙嘉树发了高烧,她跑去学校向他爸妈求救,他爸妈却因为实验出现了紧急状况,只给了她家里的钥匙,不管她怎么劝都不肯回家照顾孙嘉树。
自那时起,姜凌波再见到孙嘉树的妈妈,再也不肯喊“阿姨好”,就算她妈在她胳膊上使劲掐着让她叫人,她都硬是扭着脖子不肯叫。当时在她心里,孙嘉树的妈妈简直是恶毒的老妖婆,把生病的儿子扔着不管,在实验室里照顾那些丑到吓人的植物花草。
而对着孙嘉树,她完全把他当成了可怜的白雪公主。那几天她连自己的家都不肯回,每天就守在孙嘉树身边,好像她一不陪着他,他就会死掉一样,直到他退烧,她才肯回家睡觉。要不是老姜拦着她妈,她的屁股都能被打烂。
……可她对孙嘉树那么好有什么用,刚刚他还笑话她睡觉打呼噜,白眼狼!
“凌波?”孙爸叫她。
“啊,叔叔?”姜凌波回过神,“孙嘉树在呢?您要见他吗?我帮您去找。”
“好啊,谢谢你。”
“不用客气。”
姜凌波让孙嘉树的爸爸在庭院里等着,自己跑回房间。
孙嘉树还在屋里躺着,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她冲到跟前,他懒洋洋地靠着床板坐起来。“怎么胖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把我的早饭也一起吃了?”
姜凌波顿时心虚,这都能看出来吗?她到底胖了多少?
孙嘉树失笑,“你还真吃了?”
姜凌波瞪他,这混蛋!她扁着嘴说:“你爸来了。”
“谁?”孙嘉树拿起床头她喝剩的水,边喝边问。
“你爸。”姜凌波坐到他身边,床垫软软的很有弹性,她用力坐上去就弹呀弹。“我在门口看到他了,说是来看看你,我就进来帮他告诉你一声。”
看出姜凌波没在开玩笑,孙嘉树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放下水杯,又重新倒回枕头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我再睡会儿。”
姜凌波叹了口气,隔着被子压在孙嘉树身上,“孙嘉树,你爸爸还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呢。”
被子里的孙嘉树没反应。她只好继续哀号,“我觉得我好可怜!我妈妈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你又不肯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爸爸,我们真是不受到祝福的一对……”
孙嘉树听不得她装可怜,只好烦躁地把被子掀开,“告诉他有什么用,不需要告诉他。他们连我姊的婚礼都没能赶回来。我姊当时一直在等,等得时间都过了还不愿放弃,可是直到婚礼结束,都没看到他们的影子……”
姜凌波看着他咬牙的神情,没忍住,挪过去把他抱住了。
孙嘉卉的婚礼,她还混了个伴娘当,整场婚礼美好得不得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新娘的父母没有出席,连把孙嘉卉交到新郎手上的都是孙嘉树。
虽然孙嘉卉在婚礼上一直幸福地笑着,但在婚礼结束以后,姜凌波无意间看到她在孙嘉树面前哭得眼睛都肿了。
当时,孙嘉树少有的板着脸训她,“孙嘉卉,你还对他们两个人抱有期待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不会来的!”
孙嘉卉哭着捂住眼睛,“我以为,至少我的婚礼,这辈子就一次的婚礼,他们就算再忙,也不可能不出席……”
孙嘉树冷笑,“出席做什么?给你警告吗?警告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做一对如此失败的父母,养出一对这么奇怪的孩子?”
孙嘉卉努力止住眼泪,皱眉看着孙嘉树,“嘉树,你别总这么想自己,你很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