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咬得腮帮子都累,他用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语调很是不正经,“行了啊,老用一边脸这么用力咬,那边的脸会变大,到时候你的脸一边大一边小。”
“……”姜凌波黑着脸松开嘴。
孙嘉树没再逗她,单腿蹦到那碗牛筋面前。
姜凌波这才发现他左脚打着厚厚的石膏,她以前没亲眼见过骨折打石膏这些事,一时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孙嘉树端起碗,也不管姜凌波刚用过的筷子还插在面里,就很熟稔地拿起来。他先往别的碗里拨了一半的面,接着就靠在墙边大口开吃。他吃得很快,姜凌波脑子还一团浆糊,他已经把碗放进洗碗槽里泡好,然后他把分出的另一碗拿起来,蹦到调料盒那边,拿小勺娴熟地舀了盐和味精,抖着手腕洒进碗里,又倒了点醋,拌好递给姜凌波。
“按你口味调的。”
姜凌波下意识地接过碗,往嘴里送了一口,曾翻来覆去想过无数遍的味道顿时满溢口腔。以前她的嘴很挑,虽然牛筋面很好吃,但孙嘉树总能把面变得更好吃,后来孙嘉树走了,她就再也调不出这个味道了。
有时候她会想,她思念孙嘉树,到底思念的是他这个人呢,还是思念他在她生命里亲手注进的这些简单而刻骨的温柔?
他真是……太狡猾了!姜凌波心里闷得厉害,明明很饿,但怎么都吃不下。她把碗搁到饭桌上,走到客厅的沙发里窝着。
孙嘉树蹦到沙发边,顺手拽了个方形靠垫,很随意地丢给姜凌波,然后自己也倒进沙发,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看。
姜凌波手空着难受,没事手里总爱抱点什么。她刚倒进沙发时,就想去拿靠垫,但懒得爬起来,所以就没动。见孙嘉树把靠垫丢过来,她很没骨气地抱住靠垫,舒服地把脸埋了进去。
时钟滴答滴答走,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孙嘉树突然噗笑出声。
姜凌波从靠垫后露出眼睛,就看到他交叠着的长腿搭在小几上,整个人没正形地后仰着脖颈、歪倒在沙发里,杂志倒扣在他脸上,只露出精致的下巴,下面是因后仰而显得更修长的脖颈,喉结突出,因吞咽而微微动着,性感得要命。
明明是这么痞气懒散的姿势,他都能做得像只优雅的白鹭,长得好看的人真讨厌!
姜凌波妒忌地瞪他,却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丁点不在意她的怒视,笑得开怀,晃晃杂志,“大花你这么想我啊?”
滚蛋。谁想你?姜凌波伸手把书抢过来,然后绿着脸把书塞到屁股底下。
杂志里提到“孙嘉树”三个字很多回,她也不知道那会儿脑子抽什么筋了,拿笔把每个“孙嘉树”都描了一遍……这种黑历史居然还被孙嘉树当面看到,真是太羞耻啦!
她压抑着羞愤,翻出手机开始打——你、该、走、了。打完就举到孙嘉树眼前。
孙嘉树看完,侧头朝她懒懒地笑,“生我的气了?不肯和我说话?”
姜凌波全当没听见,抱着靠垫起身,站在他旁边,冷眼斜睨,明晃晃的送客。
“大花。”孙嘉树喊她。
姜凌波没理。
“有蚊子落在我腿上。”
姜凌波的体质很容易有疤痕,被蚊子轻咬一口就是一块疤,过几年都消不掉,所以每回被问到最讨厌的季节,她回答的都是“夏天”,因为有蚊子!
“啊啊啊你别乱动!”
听到孙嘉树的话,她急忙跑去拿来电蚊拍,按着钮,全神贯注地俯身盯着他的腿,万分警惕。
“蚊子在哪儿?”
孙嘉树冷不防撑起身,低头亲上她刚抬起的侧脸。
姜凌波很困惑地看他,她甚至觉得,他只是弯腰时意外蹭到了她的脸。
孙嘉树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微沉,他用拇指摸了摸自己亲过的地方,随即顺着她的脸滑下,轻捏住她的下巴,微侧着头靠近,眼看嘴唇就要贴上她的。
姜凌波挥手把他猛推开,她站起来,眼睛湿漉漉的。“孙嘉树,你混蛋。”
孙嘉树盯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姜凌波眼睛里的水波晃了下。
孙嘉树看着她,沉声说:“嗯。我混蛋。”
姜凌波直接摔门进了卧室。她高中时没事就爱问孙嘉树“小草,你觉得我和崔招弟谁漂亮啊”。
他一般都懒得理她,但被她闹得烦了,也会用相同的语气说:“嗯,你漂亮。”
完全就是在敷衍啊……混蛋混蛋混蛋!她蹦到床上,抱起快和她一样高的大白抱枕,把脸埋进大白全是棉花的肚子里,生气。
而门外,孙嘉树垂着脑袋,他知道这步走得不对,但实在是——他拿靠垫压在腰腹间,把某处的蠢蠢欲动盖住。
哪有女人那么盯着男人的大腿看啊?一想起她刚刚的眼神,还有贴近她时温热的呼吸,孙嘉树喉结微动,那股火冒得更凶,顶得连靠垫都压不下去。
他哑声失笑,“是挺混蛋的。”
房内,姜凌波抱着大白,在它的棉花肚上滚啊滚。
她偷偷地想,一会儿出去,要先跟孙嘉树讨回家门的钥匙。她当年给他钥匙,那是把他当自己人,现在,她已经不想把他当人了!嗯,然后还要把牛筋面的调料剂量问清楚,接着就可以把他扫地出门啦。
结果她刚出卧室,就看到孙嘉树坐在电视前,拿着游戏手把在玩实况足球。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孙嘉树头也不回,问:“来一局?”
姜凌波看着熟悉的PES游戏介面,游戏瘾犯得手痒。她搓着手,脚控制不住地蹭过去,那些计划啊、安排啊全碎得劈里啪啦。
“来!”
孙嘉树把手柄给她,自己蹦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拿出键盘连接,又拖个凳子放在电视前,和姜凌波肩并肩开战,边听着她的大呼小叫,边“嗯嗯”地应着,两人就这么玩得昏天黑地。
门铃响的时候,姜凌波正歪靠着孙嘉树打游戏,还微偏着头用手肘捅他说:“孙小草我饿啦,去给我弄点吃的去!”
听到门铃声,姜凌波用了几秒时间才回过神。她僵硬地把头歪回来,都不敢看孙嘉树的脸,慌乱地趿了拖鞋就跑去开门。
透过猫眼,姜凌波看到门口站着个留刺猬头的小哥,穿着迷彩服外套,斜背着巨大的包,包面上绣着“彗星开锁公司”。
姜凌波想起来了,她之前怕孙嘉树不肯还她钥匙,特意打电话给开锁公司,要他们晚点来换锁。
那时候决心下得……真是往事不可追……
她打开门,正要开口和小哥说话,孙嘉树就手插着口袋蹦到她身后,靠着半开的门,低头问她:“怎么了?”
姜凌波看到开锁小哥瞬间张大的嘴,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他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孙嘉树,但他也是Metal Masker的主唱,是在国际排得上号的超级歌星!
而她开门时,开锁小哥嘴里哼着调子不说,外套口袋里斜插的手机还在放音乐,就是Metal Masker的新歌……
看吧,开锁小哥激动得腿都在抖了。
她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她要是哪天改行送报纸,爬完楼满头汗,敲开门却发现屋里站着的是她的女神影后大人纪明歌,而且她当时还穿着印有影后照片的T恤……仔细想想,画面肯定更美妙。
只是孙嘉树和她太熟了,熟到别说他现在是歌星,就算他成了美国总统,她平时在他身边也很难想起“啊,这人是个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