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打量着孙嘉树,等目光落到他的白袍时——她先是没反应地挪开视线,又忽地一怔,猛然把视线挪回到白袍上……不可能吧?她倒吸着气,睁圆眼,很不可置信的仰头看向孙嘉树。
孙嘉树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他闭上眼睛,那副懒散不正经的模样忽地消失了。
第3章(2)
等他缓缓地再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只剩一片冷清,透着危险的寒意,激得姜凌波浑身一颤,顿时,她没有半点怀疑的确定了孙嘉树要演的角色,那个没有身分、没有名字,甚至没有几个露脸的镜头,但存在感又充斥了整部电影的角色。
她颤抖问:“博、博士?”
“嗯。”
《My Narcissus》的故事很简单,病毒席卷世界,苏崇礼饰演的男主角因为不会被病毒感染,莫名其妙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他有了团队友谊和爱情,他变得坚强勇敢。
而孙嘉树饰演的是制造病毒的博士。
冷酷孤僻的他爱上了旅游作家Mariah,他跟着Mariah在世界各地旅游,但Mariah在旅行中感染了传染病死掉令博士决定要疯狂地报复这个世界,抱着Mariah的骨灰踏上他们曾经去过的国度,开始传播病毒。
姜凌波最初看到剧本和拍摄安排的时候,就觉得演博士这角色的演员,肯定贿赂导演了。因为在电影里,博士过去的呈现和男主角拯救世界的桥段是穿插进行的。比如在挪威,男主角艰难的发现了装有病毒的瓶子,那灰头土脸、浑身浴血的模样简直狼狈得没法看。
而博士的演出却是在男主角调查出的过往,和Mariah互相拥抱着看极光啊,自驾摆渡经过松恩峡湾顺便玩水嬉戏啊,登山远眺吕瑟峡湾冒险着做羞羞事啊……与其说是电影,真不如说就是几段MV。
想想看,同是拍挪威的戏,苏崇礼抹着满脸泥地踩炸弹被土埋,孙嘉树坐在船里优雅高贵看风景……姜凌波再次感受到了孙嘉树对苏崇礼的深深恶意。
姜凌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觉得大堂姊真是英明神武。
原来剧组请的演博士的演员,前些天刚被曝出吸毒丑闻,这时候让孙嘉树顶上,既不耽误拍摄,还能吸引粉丝提高票房。这电影要是不红,简直就没天理了。
但是……
姜凌波晃晃被捆着的手,很不解:“你接这戏是好事啊,我干么要打你?”
孙嘉树表情仍旧淡漠。他扯了扯白袍里紧扣到喉胧的衬衣,慢慢解开顶端的扣子,声音也平静得不带情绪,“我在签合同的时候,顺便帮你也签了一份。”
你还演上瘾了是不是?姜凌波盯着他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背,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什么合同?”
他薄唇微张,低沉地吐出个单词,“Mariah。”
几乎孙嘉树的话音刚落,姜凌波就斩钉截铁地道:“你想都别想。”她都要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了,他一说Mariah,她就明白那混蛋是什么意思。“这事我不会答应的,你演也没用,赶紧把这破玩意儿给我解开。”姜凌波边说边抬起脚,就朝孙嘉树腿上踹。
他居然丧心病狂到想让她去演博士那个死掉的女朋友?她还想混吃混喝安稳度日呢。
孙嘉树随即懒懒地笑了,“大花,合同我已经替你签了,你就算拒绝也没用。”
“滚蛋。你替我签的,又不是我自己签的,管什么……用?”他挑眉的样子实在无赖,而且用的还是那种不正经的怪腔怪调,激得姜凌波当场气炸。但话还没说完,底气就没了,因为她突然想到,孙嘉树替她签的名字搞不好还真的有效。
说起来,孙嘉树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还是被她逼出来的。学生时代,每次她考砸了,老师要家长签字,她都要拿着满纸红叉的卷子,哭天抢地哀号着“孙小草救命啊啊啊”的冲到孙嘉树跟前,把卷子往他桌上一拍,“签吧。”
他会很头疼地转两圈笔,然后在她的分数旁边签上“已阅”。
一开始她还没发觉他的厉害,直到有一回,她当着老姜的面翻书,书里夹的卷子掉出来,正好落到老姜脚边,吓得她后背全是汗,结果老姜拿起来看了眼,嘟囔了句,“我还给你签过这张卷子啊”,接着就把卷子还给她了,完全没看出来那是孙嘉树仿签的。
那以后她胆子就大了,缠着孙嘉树学她的字体,然后叫他帮她写罚写、补笔记、做作业……居然没有一次被老师认出来!
但便宜果然不是白占的,当年打发孙嘉树写作业、自己窝在被子里看漫画的姜凌波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这件事坑到。
孙嘉树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笑着把姜凌波勾进怀里,手臂搭着她肩膀,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轻声哄她,“锦绣姊说,那个角色不用露脸。”
“哼。”姜凌波气闷到胃都疼。
“你还能免费跟着剧组混吃混喝,到处玩。”
混吃混喝到处玩,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啊。但她还是保持不屑的神情,“……哼。”孙嘉树见她的模样,这会儿心里已经有数了。他稍稍用力地捏了把姜凌波胖嘟嘟的脸,趁她鼓着脸缓解疼痛的时候,从深深的白袍口袋里掏出印泥和合同,低头把她的拇指往印泥里一蘸,再往合同上“乙方签名(盖章)”后面一按……
后知后觉的姜凌波这才恍然领会过来。
孙嘉树轻轻帮她揉着被他捏红的脸,压抑着笑,一边叹气一边教育她,“大花……你的名字我签得再像,也不可能有效啊。”
……去死吧。姜凌波面无表情,暗暗诅咒。
她这时候的样子好玩得很,气鼓鼓的,还要拚命装镇定。
孙嘉树忽然好想抱起她转个圈,可惜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腰,门就被剧烈的敲响了。
“姜凌波?姜凌波你在里面吗?”姜锦绣门敲得快且用力,声音里隐约透露出恼火。
“啊姊你等一下!”姜凌波喊完,扭头就晃着手急切地朝孙嘉树低声说:“把这个解开啊!”早晨那事她还没忘呢,实在不想再被来一句“情趣调教”。
但姜锦绣在听到姜凌波的声音后,立即推开门,看到孙嘉树在给姜凌波解绳,她没开口调侃,而是疾步走到窗边,警戒地扫了眼对面的大楼,接着把窗帘一把拉上。
转过身,她的脸色很难看,“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当初说没说过你们可以同居,但出入一定要注意,不能被狗仔拍到?青天白日、市区主干道上、口罩帽子全不戴,而且还拉着手,孙嘉树,你要是想公开恋情,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姜凌波被她说得心慌意乱,慌张地接过姜锦绣甩过来的信封,倒出了几张照片。是她去配眼镜那天,她拉着孙嘉树和五花肉过马路时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刚好,她低侧着头去看五花肉,垂着的头发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而孙嘉树则整张脸都曝光在照片里,清晰得无法抵赖。
除了过马路,还有别的。她牵着五花肉围着孙嘉树跑、她抱着五花肉跟孙嘉树闹,还有他拉着她的手,一起摸五花肉的脑袋。
姜凌波嘴里发干。
孙嘉树好笑地看着她,“你慌什么?这些照片哪张都没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