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书先生这话立刻被熟悉律法的人驳回了,“雍王世子是皇室子弟,皇室子弟向来是有特权的,即便被判了死刑也不会斩首,多半是赐毒酒或是白绫,给他们留一个全尸。”
听了这话,在场观众齐齐惋惜长叹,看不到砍头的情景真是一大遗憾啊。
半晌之后,终于有一个看客怯生生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雍王世子虽然很纨绔,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做什么坏事啊,上次跑马踩坏了我的蔬菜也叫人来赔偿了……”
“那是惺惺作态,惺惺作态知道不?或者是因为雍王世子那天心情好,所以才顺手赏你几个钱!这些贵族子弟没一个好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四殿下!”
“对啊,四殿下的人品真的没话说……雍王世子竟然敢将四殿下好心派去照顾他的侍女奸杀,他真真该死!”
“听说那侍女是四殿下身边最可心的人儿,四殿下甚至打算过一阵就请求皇上册封她做侧妃呢,但是雍王世子来了这么一出唉,可怜那个侍女的老父亲,之前还兴高采烈地为女儿准备嫁妆呢。”
“这等纨绔,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群情激昂,正议论纷纷之际,众人突然看见三个穿着素白色衣服的姑娘往这边走来。
个个面色沉重,似乎还带着泪痕,走在最后面那个似乎还在呜咽。
美丽的姑娘大家都想看,于是大家暂时将方才的话题给忘记了,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姑娘。
却不想其中一个姑娘,杏眼圆睁,竟然盯着那说书先生恨声说道:“我们家世子是好人,才不会做出什么先奸后杀的恶行,你胡乱造谣,以后要拔舌下地狱!”
被美丽的姑娘这么一骂,说书先生气愤了,“我怎么造谣了?全京师的人都知道,江天舒纨绔无比,垂涎女色,犯下了这等命案也不足为奇!”
那姑娘怒道:“反正你们会下地狱的!”
却见领头的姑娘回过头来,柔声说道:“香菊,不要与他们争辩了,他们不知道世子是怎样的人,只是人云亦云罢了,吵赢了也没有意思。”
叫香菊的姑娘又恶狠狠瞪了那说书先生一眼,这才闭了嘴。
那领头姑娘就说道:“麻烦你们让让,让我们靠前些。”
几个汉子还想要反对,但是那领头姑娘的眼神很犀利,他们竟然没来由地有些害怕,于是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
那三个姑娘往前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后面的人一阵喧哗。
“姑娘,又来了一群姑娘!”
香菊、银杏、春桃三人回头,便看见一群穿着素色衣服的姑娘过来了。
有人低声说道:“那是春满园的姑娘……是花魁娘子萧素素!”
于是轰的一声,人群轰动了。
“奇怪了,花魁娘子怎么来了?”
“抓紧时间看啊,花魁娘子,平常看一眼就得十两银子!”
“花魁娘子怎么跑出来了?”
下面的窃窃私语,花魁娘子萧素素自然是听见了,于是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眼神在一群人面上掠过。
那群人见到萧素素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地住了嘴。
萧素素等人往前走了几步,后面又传来惊呼声,“天哪,那是留香苑的花魁娘子!又一个花魁娘子!”
看着一群美女出现,众人不禁眼睛发亮,于是就有许多人忍不住讨论起来——
“难道是这个雍王世子太纨绔了,得罪了这群花魁娘子,所以这群花魁娘子都放下生意,来看江天舒倒楣?”
“多半是了……”
这话不是很响亮,但是走在前面的萧素素已经听见了,当下回头,冷眼看着那些说话的人,冷声说道:“我们不是来看世子倒楣的。”
留香苑的花魁娘子接话,“世子受奸人陷害,我们是来为世子鸣冤的。”
怡红院的花魁娘子也接话道:“你们无知无识,哪里知道世子是怎样的人?他又不曾做过恶事,你们竟然幸灾乐祸,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又有天香楼的花魁娘子接了一句,“香梅妹妹,不要与这等没见识的人们一般见识。这些百姓,人家随便说几句他们就都相信,罢了,别管他们,世子的好不是他们能懂的。”
几个花魁娘子声音不大,但是周边的人全都听见了,于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目瞪口呆,集体石化——
什么时候江天舒这个纨绔世子在一群花魁娘子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了?
有人两眼放光,有人暗吞唾沫羡慕,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得到一群花魁娘子来为自己鸣冤,即便是被押赴刑场砍头,也算是值了。
于是众人一起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没见过江天舒的人都想要看看那让一群花魁娘子抛头露面前来为他鸣冤的雍王世子是否长得玉树临风,或者长了三头六臂?
这群花魁娘子的态度让很多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有很多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群花魁娘子都认定江天舒是冤枉的……会不会真的冤枉好人了?”
“我听说江天舒虽然很纨绔,但是平常还真的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
“难不成是四殿下冤枉了他?不会的,四殿下怎么可能冤枉人?”
“这等纨绔子弟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欺骗了这群花魁娘子,一定是这样!”
只是后来的情况很让众人讶异又不解——
第一,外面的花魁娘子们还不断前来。粗粗算一下,竟然聚集了京师十大青楼中的七个花魁,更别说她们带来的姑娘了!
第二,终于升堂审案了,根据前排观众传回来的讯息,那位雍王世子江天舒,长得真的不怎么样。
江天舒的案子终于开始审理了,主审依然是唐棣大人,只不过边上设了几张椅子,刑部尚书和宗正大人还有四殿下就坐在边上监审。
“下面何人?”唐棣威严的说。
“唐大人,您是认识我的啊,虽然我被您关了几天,瘦了一点点,老了一点点,您不会这样就不认识我了吧?”
江天舒说话的神态很纯洁,语气很无辜,惹得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而堂上唐棣却几乎要抓狂了,于是他声音略略带了一丝怒意。
“你到底是何人?”
“大人……您真的不认识我了?”江天舒的声音有些迷惘了,“不至于吧,才几天?”
外头继续大笑,好心的侍女香菊,带着哭腔喊道:“世子,您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唐大人是在问您姓名,这是公堂审案的必要程序。”
“原来是这样啊。”江天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棣,语调很诚恳,“您知道,我是稍稍笨了一点……我叫江天舒,您认识的,外头很多姑娘也都认识我的。”
这家伙终于有些正常了。唐棣压下心中的怒意,沉声说道:“十一月二十九日那夜,你做了什么事情,详细说来。”
“十一月二十九日的晚上,我没做什么事儿。那天我心情不好,几个兄弟陪我喝酒,后来四殿下来了,叫他家丫鬟黄鹦送喝醉的我上楼歇息,等到早上我就被你们用冷水泼醒了,然后看见黄鹂死了,就这样……我真的没杀人啊,唐大人,你们怎么不信呢?”江天舒的声音说到后来竟然带着哭腔了。
听着江天舒的喊冤,外头的人都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复杂。他们原先以为,能让这么多花魁娘子过来帮他鸣冤助威的人,至少也应该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面对什么情况都面不改色,却不想竟然是一个才开始审案就痛哭流涕的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