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天舒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师父,您输了,您还不现身吗?”
众人瞬间只闻一声长笑,“天舒,不错!我的确是输了,我想要利用你的人制造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你竟然转瞬间就将这场暴乱消弭于无形。”
刑部衙门顶上的屋脊,一道人影如同一只大鸟般跃下,稳稳落在地面上。
看着一个人影猛地从自己头顶一跃而下,即便是帝国的最高统治阶层,也不由得脸上变色。
很显然,这个人隐蔽在这里已经很久,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想要做什么?
等那人在火把的照耀下露出了容颜,众人忍不住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竟是谢晓峰!
寻常的老百姓不一定看过谢晓峰,但是在场的官员都是帝国的顶尖之辈,如何不认识他?就在一个月前,唐棣和皇太孙的陈述里也重点讲了谢晓峰的事情,宰相们也曾暗暗下达通缉令,但是这一个月却没有人找到谢晓峰。
顺便提一句,宰相们不敢将谢晓峰谋逆的事情公诸于世,那是因为谢晓峰担任了二十多年青山书院的院长,而朝廷之中,青山书院的学生已经超过了半数,这些学生虽然大多不在关键位置上,却依然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强大力量,且现在的情况是——江天舒不愿意提供证词,皇太孙的证词不够明确,只有唐棣一个人能提供证词,但是没有实际证据,所以尽管宰相们相信唐棣,相信皇太孙,他们也不敢向天下公布这个消息。
只是没有想到,谢晓峰竟然潜伏在刑部衙门的屋脊上,静悄悄看着面前这一切。
落地后的谢晓峰就站在江天舒的对面,眼睛里闪着一种疯狂的光芒,“天舒,我有些不明白,你怎么就如此有把握,你的人,能控制住这里的騒动?”
江天舒声音沉稳地回答,“师父,因为我是带兵的人,我不是混江湖帮派的人。您的错误是不该煽动我的士兵也来参与这场暴乱,我一直教育我的士兵,身为军人,职责是守护而不是破坏,所以他们会到这里来请愿,但是如果有暴乱发生,他们会第一时间制止,至于煽动他们去造反,那更是作梦。”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里隐隐有着极大的自信。
曾晗看着广场之中的江天舒,轻声说道:“我们错了,朝廷这次辜负江天舒,后果很严重啊……”
唐棣沉默了片刻,“他刚才与我提条件,说要离开峻崎国。”
边上的几个宰相们全都竖起了耳朵,曾晗着急的问:“离开?!我们还能想办法留下他吗?”
唐棣摇摇头,声音里含着苦涩,“朝廷先后两次对不起他,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人臣之极致了。他今天毫无顾忌地在我们面前显示青鲤帮的力量,显示他对士兵的掌控力,更是向我们显示他离去的决心。皇太孙还年幼,他如果留在京师,我们又怎么放心得下?”
众人不禁默默无言,再度将眼睛转向广场中间。
谢晓峰厉声说道:“可是之前青鲤帮的人明明已经答应我了!说好要冲进刑部衙门,抓住几个重要官员以此威胁,逼迫他们将你放出来!只要走到这一步,你就不得不再度走上叛逆的道路。”
“师父,青鲤帮是您一手草创,您对青鲤帮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影响力。但是您忘了,您已经将青鲤帮交给我,而且已经十多年。十多年时间,我还不能将您的影响力削弱下来,那真的是太失败了。”
江天舒用平静的声音继续道:“自从我被关进天牢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您会动用青鲤帮的力量对我施压,而我也着手做了准备,我不能离开,但是我的信仍及时送到了几个主要领导者的手上。这是一场暗地里的斗争,较劲着你我对青鲤帮的掌控力。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也就是说,你人在天牢之中,但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是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一切都照着我的预料发展。您如我所想,去煽动我的人造反,而我却将计就计,利用这一次骚动,彻底将您的人连根拔起。”江天舒的声音转向诚恳,“师父,现在您手上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了,您放弃吧。我和您一起去云湘国找个地方隐居下来也好,去云湘国的皇宫里待着也好,咱们再带上海棠前辈,快快乐乐过完这一辈子,岂不是很好?”
刚才才与唐棣讨论过的话题,再度从江天舒的口中得到证实,一群宰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重地叹气。
但是来不及叹气了,因为谢晓峰的狂笑声响了起来,“江天舒,你是我养大的,天地君亲师,你不能忤逆我!你既然忤逆了我,我就会叫你后悔……而且是后悔一辈子!”
“我绝不向师父出手,但是如果师父动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江天舒话音未落,谢晓峰猛然之间一甩衣袖,广场之上,瞬间凭空产生了许多星星点点。
站在众人前列的南疆士兵,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盾牌举了起来,而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砸在盾牌上,叮叮作响,竟是金戈之声。
撞击之后,盾牌之上,留下了各种凹痕,而那星星点点,却消散于无形。
有人脸色苍白的叫道:“罡气化形!”
众人这才想起来,十年前,江天舒在东城门口以罡风为箭,震惊天下。谢晓峰是江天舒的师父,这手将内力转化为罡气的本事,只有比江天舒更强!
江天舒的声音响了起来,“护着众人,后撤进衙门!”其实众人不等江天舒交代,已经有了后撤之意。江天舒这句话,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后撤的理由。
江天舒身子跃起,那些星光,瞬间全都落空。
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扬起,“王爷,接着!”一匹马哒哒哒的冲进了广场,一把弓箭飞了过来,正好落在江天舒的手上!
那马随即调头,隐入边上的黑暗里,竟然没有一瞬间的停留。
唐棣认得那人,正是银杏,这才知道江天舒带着银杏上马,竟是吩咐银杏去拿弓箭不是寻常的黄杨木弓,却是一把精钢铁胎弓!不是寻常的牛皮索,却是钢丝索。
冰冷的星光下,江天舒手上的弓闪着寒光。
“嗡”的一声轻鸣,弓已经张满。
众人已经撤进了刑部衙门,门窗早就全部关上。火之队的士兵,依然将盾牌举起,挡在一群官员面前。唐棣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透过琉璃窗户往外看去。
因为没有火把的照耀,外面的情景已经有些模糊,只听见炒豆子一般的细碎声响,在唐棣与谢晓峰中间的位置爆起了一阵阵的火光,那场景似乎一点也不血腥,但是却让人惊心动魄。
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正是江天舒的声音。
唐棣心中一紧,忙集中目力往前看去,却瞧见江天舒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竟然受伤了!
曾晗失声叫道:“怎么办?”
谢晓峰哈哈大笑,“天舒,你的本事是我教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也罢了,乖乖说一声认输,将你的旧部叫回来,咱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计画行事,我仍能留下你的性命……”
却听见江天舒略带惊喜的声音道:“海棠师叔,您怎么来了?”
谢晓峰回头看去,江天舒猛然之间一跃而起,纵身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