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安也不与皇帝争辩,将自己的官帽抱在手里走到一边站着。
江瑾看着江天凌,点点头道:“你继续。”
江天凌沉声开口,“得知兄长乃是箭术高手之时,我先是非常欣喜,继而非常疑惑,照理说,兄长要练就这箭术本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不知兄长是什么时候练就这本事的,为何我们做为至亲家人却毫无所知?就在这时候我们接到第二封匿名信件,信上写明我的伯母赵氏,享年二十八岁,终身未育,直到临死也是处子之身,有仵作可以作证。”
江天凌这话一说出来,大殿上再也不能保持肃静,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下就有官员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江天舒脸色铁青,冷冷问道:“江天凌,你编这样荒谬的谎言到底有何用意?你要对付我,各种方法都可以,何苦用这样的方法辱及我母亲?”
江天凌脸色狰狞的说:“接到匿名信的时候我也认为不可信,于是我找到当初为伯母收殓验尸的仵作,那仵作愿意用全家的性命担保,赵氏死的时候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在!”
江天舒的声音已经微微发颤,“我母亲初遇我父亲时十八岁,此后与父亲风雨同舟,生死与共,非常恩爱,人尽皆知。我母亲怎么可能临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江天凌,你要编造谎言,也要编造一个像样一点的!”
江天凌冷笑道:“我也知道这事说出来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仵作还告诉我,看到守宫砂后他又特意检查了一下赵氏的私处……”
江天舒一声怒吼,朝江天凌扑去,江天凌急忙闪避,但是哪里来得及?被江天舒整个人压在地上后,他就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拚命挣扎。
江天舒双手被捆绑在后,无法动手揍人,饶是如此,江天凌也被江天舒压得好生疼痛。
这等金殿上斗殴的场景平时不多见,边上的侍卫反应很迅捷,急忙扑过来将江天舒拉开,又将江天凌扶起来。
宗正脸色难看的扬声,“江天凌,绕过这一段,继续说!”
江天凌满脸都是灰,胡乱抹了一把才道:“绕过这一段如何证明我说的是可信的……罢了,那仵作说,即便我们不信他说的话,十多年过去,赵氏的尸首早已腐朽,守宫砂已经不能拿来作证,所以他建议我们可以开棺验尸,看死者的骨盆。骨盆如果张大,那就是已经生育过的妇女,骨盆如果未曾张大,那就说明江天舒根本不是赵氏所出!仵作已经立下了自白书,愿意用全家性命担保……江天舒,你可敢跟我打这个赌?”
江天凌的两眼射出狼一样的凶光,而江天舒的双眸已经赤红一片,他咬牙说道:“江天凌,你不仅侮辱我父母的名誉,你还要开棺惊扰我母亲的亡魂?”
江天凌无比坚定的道:“伯母非常疼爱你,当初为了证明你的身分,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如果不开棺验尸,你就要蒙受不白之冤,我相信站在这个角度上,伯母一定愿意!”江天舒虎吼一声,又要扑上去,只是身子被两个侍卫制住,动弹不得。
无瑕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她叫道:“江天凌,编造这样的谎言你会被天打雷劈!”
江天凌对无瑕拱手,“郡主明鉴,我也知道这事实在太过荒谬,大家都不相信,但是只要一开棺,这事的真相就明了了。”
无瑕将眼泪憋回去,冷冷道:“你知道江天舒不会愿意,所以便想出了这等绝户计!”
江天凌轻笑了一声,“郡主不要太着急,我的话尚未说完。”
此时江瑾重重哼了一声,“江天凌,说下去!”
江天凌端正了脸色继续说道:“接到这样的消息我原本也不信,但想着这仵作与伯母实在无冤无仇,而且即便有什么冤仇,赵氏已经死了将近十三年,有什么仇恨不能放下?所以他说的定然是真话。”
边上的连长安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样就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这法子还真简单。”
江天凌说道:“如果人家愿意用自己九族的性命来担保呢?诸位大人如果不信,完全可以将那个仵作叫上金殿,大家一起听他发誓。”
连长安窒了一下又道:“混淆皇室血统,这是多大的罪行,即便用九族的性命担保又怎样?”说话的底气却是有些不足了。
此时又有人开口,“即便能证明江天舒并非皇室血脉,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云湘国女王之后。”说话的正是另外一位将军,名叫南名山。
江天凌说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得到仵作证词后,我找了更多的人询问,全都是当初追随我伯父的士兵。众人一致表示,当初在军营中,雍王江珏与雍王妃赵氏都是分帐居住,直到江珏兵败也未曾听闻赵氏怀孕的消息。我一共寻了四十五名士兵,证词完全一致,这四十五名证人现在也正在午门外等候,请各位大人查验。而在寻找士兵取得证词时,我又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名山连忙问道:“是什么消息?”
江天凌道:“其中一名士兵证明,赵氏与云湘国女王金晴星关系非常好,两人曾经私下会面,他就是护送士兵之一。”
金殿上的众人脸上一齐变色,不管是何原因,赵炯身为一国将军兼主帅之妻,与敌国女王私下会面绝对是一个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如果江天凌的指控属实,且不说江天舒会得到何等待遇了,即便是已经死了的江珏和赵炯也要被挫骨扬灰!
江天凌继续说道:“那士兵还与我说了一个传闻,在两国交战,金晴星生了一个孩子,谣传是个女娃,实际上却是男孩。这个男孩的生辰八字与赵氏上报给朝廷江天舒的生辰八字基本一致。”
连长安哼了一声,“传闻、谣传到底不是真相!如果用生辰八字来当证据的话,全峻崎国每天都要出生那么多人,生辰八字皆差不多,难不成都是金晴星的儿子?”
江天凌摇头道:“我知道这样的确有些捕风捉影,但这些资料凑在一起时,就由不得人怀疑了。但是我依然不能依此做判断,于是我上报了皇上,皇上特准我调阅兵部当年的文档,找到当年两国大战期间,探子收集到关于金晴星怀孕前后的相关资料。资料表明,金晴星的夫不详,但是金晴星的下属全都承认她肚里孩子的正统继承地位。
“而在金晴星生子那天,有人闯进金晴星的产房,与金晴星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后就抱走刚出生的孩子。根据探子得到的零星资料显示,抱走孩子的人肯定与金晴星非常熟悉,否则绝对不能长驱直入,也不可能在抱走孩子后没有任何人阻拦!更重要的一点,抱走孩子的人是个女子,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当时两军交战,战场附近,除了金晴星身边的侍女之外,只有赵氏身边有一队女兵,因此我判断,抱走孩子的人不是赵氏就是她身边的亲兵。”
连长安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江天舒脸色苍白,声音略略有些沙哑,“这只是想当然耳,我绝对不是云湘国人!我是峻崎国人!我是我父母的孩子!”
脸色苍白的还有无瑕,旁人或许只觉得一切是江天凌的猜测而已,但是她却知道江天凌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那个阆进金晴星产房抱走孩子的人不是赵炯,应该是自己的师父。赵炯的武功虽然高强,与现在的自己也就是伯仲之间罢了,只有师父才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