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花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出神,直到一道女声响起,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大小姐,你要我查的数据我都打印成表,有页码装订,方便你看。”
华芊芊自然会使用各种社群网站和软件,但对计算机其他系统不精通,受限在这具躯壳内的周桃花不好表现得截然不同,只好让秘书帮她寻找她要的数据。
要变聪明很难,但要装笨也不简单,周桃花对于扮演华芊芊有几分力不从心,因她对华芊芊身边众人的性格并不了解,自己跟华芊芊的个性差异又过大,目前以失忆蒙混过去,可长久下去,还是容易露出马脚,她也不可能一直装笨,无所事事的混吃等死。
“你是……周秘书?”她假装早上才第一次见面,不够熟悉,偏过头询问。
自己过去和名为贴身管家,兼任私人秘书的周代贞,在公事上有所接触,知道周代贞更像是华芊芊的“褓姆”,管理她日常的衣食住行,对财务情形也知之甚详。
可不可靠先不论,光能一待就是十年还没被抓到什么纰漏,可见能力不容小觑。
“是,大小姐还有事的话尽管吩咐我去做。”周代贞的神情和华正英如出一辙,都是面无表情,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事能引得起他们大惊小怪,以平常心看待世事。
“那我这次的车祸是自撞的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华芊芊出入有司机接送,她怎会想到自己开车?
从医院醒来至今已有半个月了,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在医院多住了十天,接受各种的检查,确定身体各部位并无异常后,这才办了出院手续,由管家送回位在半山腰的豪宅,继续休养。
在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来探望,有的是她的堂兄弟,有的自称是她的好友,还有常有往来的高门世家。
但是除了馨华基金会执行长越佳心外,她一个也不认识,只能以身体不适草草打发。
周桃花心里一直介意着当初在山上推她一把的那只手,经过多日的休息,她一开始的懵懂渐渐清明,她反复的思考,确认那只推她的手是故意的,她坠崖并非意外。
可是问题来了,她此次上山是临时起意,知情的人并不多,那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居然知晓她的行程,并在中途暗下杀手,让她死得像一场意外,而她的魂魄为何重生在一名小她十五岁的年轻女孩身上?
再其次,华芊芊也因“意外”身亡,这也未免太凑巧了,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在没有解开真正的谜底前,华芊芊身旁的亲朋好友她一个也不信任,有利可图,谁都有可能出卖良心。
所以她需要秘密调查的帮手,找出幕后原因。
而今她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住在养老院的老爸,一个是被她逼着考大学,毕业后脱离黑道,自行创业的夏元熙,前者会相信女儿所说的每句话,而后者多疑,对人有诸多不信,疑心病重得看谁都觉得对方心怀不轨,一定可以把事情查个清楚。
“警方勘验的结果是,大小姐油门踩到底并未松开,也许是视线不清的缘故,你直直撞上停放在停车格内的车辆,一共五辆,连环撞击。”
执行抢救的医护人员和警察都直呼难以置信,以车辆的损毁状况来看,坐在驾驶座上的驾驶人不可能有存活机会,但大小姐却幸运的卡在狭小的空间,曲着身成虾状,身上和手脚、头部受伤的情况不如想象中严重。
不过这也归功好车的性能好,充分保护了车内的驾驶,这才让伤害减到最轻。
“我不是一向由司机载送吗,那天为什么要自己开车?”而且华芊芊会开车吗?就算她会开也对新车的性能不熟稔,听说那辆车才刚买三个月。
“大小姐是偷偷溜出去的,谁也不知晓,等接到警方通知才知道您出事。大家都以为您待在屋里滑手机,和朋友聊穿搭。”
华芊芊有一间个人的衣帽间,里头有上千件衣服,数百双新鞋,但有一半的新货她都没穿过。周桃花乍见时为之咋舌,什么叫有钱人,这才是有钱人,她那间两千多万买下的房子还没一间衣帽间宽大。
“没人看见我出去了?”她用华芊芊的语气问。
“是的,三十二台监视器皆无大小姐的身影,但画面上有车子开出车库的影像,不过车窗是密闭的,谁也看不见车上的驾驶是谁。”那时她在书房,处理慈善晚会的邀请函,馨华此次活动是为了募集反暴力的基金,运用在青少年和家暴受害者身上,意义十分重大。
想来这次募得的款项会相当庞大,不少有成就的社会人士已来电询问,想必会踊跃参加。
“所以也有可能是别人开车喽?”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常开车的人匆匆出门是为了哪桩,急得连司机也等不得?
可惜她的脑子里毫无华芊芊的记忆,要不然便能知道当日事故的前因后果。
周代贞有些困惑她的问题。“虽然没拍到驾驶,可车祸时坐在驾驶座的人是大小姐您,车上并无第二人。”
她的意思是理所当然是驾驶座上的人开车,若有别人代驾,车上却没见人未免太离奇了。
“有没有对我做药物检测,譬如喝了酒,或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不信“巧合”这种事,现在她重生在华芊芊身上,她就要为她和自己找出真相。
她不能白死,华芊芊亦然。
“这……”周代贞一顿,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毕竟当时以抢救为先。“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好像没有说有什么异常,大小姐认为有什么不妥吗?”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撞意外吧?
见她眼中升起疑惑,周桃花装出华芊芊的天真口吻说:“我在脸书上收到不少网友的打气,还有人强调是阴谋,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所以问问你。”
原来是网友……周代贞释怀的微勾唇。“大小姐别想太多,您打小只要一想东想西就会头痛,现在刚出院不久,您要顾好自个儿的身体,烦心的事留给别人去做。”
这是在为华芊芊好,还是限制她脑力激荡呢?周桃花暗暗思忖。
“对了,我找的那位专业经理人如今怎么了,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她来上班,记得她只请四五天的假。”她刻意的问,想知道自己坠谷的尸身是否被人寻获,若是曝尸荒野,尸骨无存就太凄凉了。
还有她父亲,知道这件事了吗?要是知道,她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很心痛吧……
周代贞面露惋惜,“大小姐,周经理去世了,前些日子火化了,我有代表基金会去捻香,她的亲人在近日内会为她举行一场追悼会。”
“她的亲人?”老爸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常说人死如尘,死后的荣宠全是虚空,只给活着的人增添伤感。
她从未见过比她爸爸更想得开的人,很多老人家觉得住进养老院有被抛弃的感觉,可老爸却觉得住在家里只有他一人守门太寂寞,不顾她的反对,硬要搬到离家十公里的养老院,每天跟年纪相当的老人唱卡拉OK、跳土风舞、下棋、玩槌球、一起泡老人茶,说说笑笑便是一天。
他整天笑呵呵地说这是他要的生活,叫她赶紧结婚生子,在他两眼一闭前也能看看孙子。
“应该是周经理的弟弟吧,看起来大约三十,气色不是很好,好像数日未曾正常用餐休息,声音有点沙哑,我代大小姐送上奠仪,对方不收,只说心意到就好。”周经理也是运气不好,不就爬个山,怎么就失足身亡了?还死得面目全非,得靠DNA鉴定才确定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