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下桌子,使得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跳了起来,也惹来不少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你以为你是谁?天上派下来要解救我的天使吗?很抱歉!我不需要你的拯救,你最好离开我,你不知道我可以蛮横到什麽程度!」
她不动也不语。
侍者送上酒和咖啡,温德明将菸一熄,连将酒倒到杯子里的手续都省掉,直接对著嘴灌,似乎想用恶形恶状的举止吓走辛秀蕾似的。
但是她非但没被吓到,心中对他的那股柔情和不忍反而更加的扩大,他定是爱得很深,如果他爱得不深,他又何来这些反应?不是只有女人才会痴心,男人也会。
「你不走?」
「看到我会让你更加不痛快吗?」
「对!」他答得乾脆。
「为什麽?」
「因为你会让我想起你哥哥。」
「那麽你恨我哥哥?」
先是一片死寂,接著他摇头。「我怎麽恨他?他和晓秋相爱在先,并且已经论及了婚嫁,他们都没有变心,虽然现在他们一碰面就想咬掉对方的头,但我知道他们是一对。」
「那你还痛苦什麽?」
「我对晓秋投入了太多的感情。」
「感情可以升华。」
「对!有可能会升华,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痛苦的嘶喊。「所以我要做的只是熬过这一段时间,然後痛苦就会慢慢的减轻!」他冷冷的看著她。「用说的都比较快对不对!」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对!」他忽然邪恶的一笑。「既然我娶不到杜晓秋,那麽娶谁又有什麽差别?阿珠、阿花都是女人,只要对方肯嫁我。」他瞥了她一下。「辛秀蕾!辛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什麽?」她目瞪口呆,双手一软。
「我在向你求婚。」
「你醉了。」她本能的说。
「我有三瓶白兰地的酒量,这半瓶还难不倒我!」他自负的一笑。
「那么你一定是疯了。」
「你看看我的眼睛、眼神,就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她有些惊喘,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她提出这种建议,就算他的心死了,他的人生已经绝望,他也不该拖她一块下水。
但是……
但是她为什麽认真的考虑起他的求婚呢?
「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呢?」他激她。
「好。」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她大声的说,而且说了之後居然没有一丝犹豫和後悔的感觉。「我答应嫁给你,婚礼要订在什麽时候?」
这下大吃一惊的是温德明了,他抓著白兰地的酒瓶,却不知道该说什麽!辛秀蕾说要嫁他,他们根本不爱彼此,至少他知道他不爱她,但是她居然说肯嫁他,她是神经错乱了还是昏了头?
「怎麽?」轮到她过来嘲笑他。「以为我疯了还是醉了?看著我的眼睛、眼神,而且我滴酒末沾。」看到他的反应,她有股快感。
「你要嫁我?」
「你刚才自己求的婚。」
「我--」
「说说而已吗?」她乘胜追击。「你并没有失去理智,只要是活的女人你都可以,你刚才是不是这麽说的?娶谁对你来说都一样的嘛!你很清醒!」
「很好。」他咬牙切齿。「这是你自己找的,我们就结婚,结给大家看。」
真的? 她开始冒冷汗,双膝打颤!她真的要嫁给温德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很单纯的要安慰他、开导他,结果却演变到这个地步。 结婚?
*
杜晓秋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给辛秀蕾一说,她的手指头一僵,整个人呆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她回过身,不可思议的看著辛秀蕾。
「我想还是有後遗症。」她是指她的後脑被袭击的事。「你刚刚说你要嫁给温德明?」
辛秀蕾点了下头。
「跟我从英国回来的那个温德明?」
「不会有第二个。」 她往病床上一瘫,她原本也是希望这种结果,撮合温德明和秀蕾,但是这一切太快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尤其昨天早上温德明走时还一副他一辈子都会爱她的样子,但是他和秀蕾却要结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吃惊吧?」
「秀蕾!你和温德明在玩什麽把戏?」
「这不是把戏,我们要结婚。」
「你爱他?」杜晓秋单刀直入的问。「他爱你?你们是基於何种理由和基础想结婚?别告诉我你已经有他的小孩!」
「拜托!晓秋!」
「拜托!秀蕾!」她模仿辛秀蕾的口吻。「这到底是什麽不入流的玩笑?你哥会杀了你。」
「我们真的要结婚。」
「我去把温德明那家伙找来。」杜晓秋气愤的说:「问你既然行不通,就只有问他,我不知道那家伙有神经病,如果我知道,找就不会介绍你们认识!」
辛秀蕾坐下,沈默不语。
「秀蕾!你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他跟著我由英国到台湾,感情不会在几天之内就变质、就消失,你要嫁一个这样的男人?」
「我愿意赌赌看。」
「拿你自己去赌?」
「晓秋!你和温德明一点可能都没有,你自己说过,我也看得出你和我哥之间那份还在继续燃烧的感情。」辛秀蕾停了下。「我并不讨厌温德明,甚至很喜欢他,能嫁给他这种男人没什麽不好,至於爱和感情,我相信我和他可以慢慢的找到。」
「天啊!」
「除非温德明是个烂家伙!」辛秀蕾求证道。
「他不烂!他很好。」
「那你还替我担心什么?」
「秀蕾!他是个很好的人,但他不一定是个好丈夫,你要嫁他,你必须和他生活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如果你们之间没有爱,你想你们的婚姻可以维持多久?」
她简短但情绪激昂的说。
「试试无妨。」
「你居然说『试试』?」
「不一定会如你所料的!」
「你哥不会杀你。」杜晓秋喃喃自语著。「他会先来杀我。」
「晓秋!」
「先让我和温德明谈谈好吗?」
「随你。」辛秀蕾似乎胸有成竹,确定温德明不会临阵倒戈。「我想你在克服了温德明的问题之後,还有我哥那一关,他才是真正麻烦的人,只要温德明的心意没变,我们这个婚是结定了。」
「温德明是在和自己赌气。」
「你叫他娶你时,他不是理智的拒绝了你吗?即使他是爱著你。」
这下杜晓秋是无言可对,难道温德明是真心的要娶秀蕾?为什么?昨天之前她甚至不曾听过他提秀蕾,但是这种戏剧性的结果又似乎不只是闹著玩的。
「晓秋!祝福我吧!」
「秀蕾!我从不知道你喜欢冒险。」
「任何一椿婚姻都是冒险!」
「那你为什麽不嫁一个爱你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温德明以後不会?」
杜晓秋疲倦的一笑。「好吧!你不是小孩子,等我去和温德明谈过,我再决定要不要祝福你,至於你哥那,你最好自己去说。」
「我知道,这一关是逃不过的。」
「秀蕾!再考虑下吧!」杜晓秋最後一次劝道「只是口头约定,没有法律效力,即使你现在说不嫁,温德明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要嫁他!」她异常坚决的说。
杜晓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温德明的身上,这世界上总有几个清醒的人吧?
*
温德明看杜晓秋的神情很平静、很普通、很超然,他请她进到屋里,倒了杯茶给她,客套但拘谨,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杜晓秋注意到她的一些相片不见了!还有她和他的合照,甚至三年来她送给他的一些小东西也全部都不知道被他收到那里去;她凝重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先给她一个解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