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离?”她竟然主动提出和离?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还是真的这么想?
“是侯爷想和离,我不过是成全侯爷的心愿罢了。”
他不置可否地冷笑。“咱们是奉旨成婚,皇上赐下的婚事,哪能轻易就离了,别跟我玩这一套。”
“没错,皇上赐婚,的确是不能轻易和离,否则就是打皇上的脸,所以我才要找侯爷来,咱们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以为和离之事这么简单?莫说牧大人不答应,就连皇上都会降罪下来,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他语气中透着嘲讽。怕是明知他俩不可能和离,所以才敢有恃无恐地提出来,她这是在抗议他们将她赶到庄子上去;况且这和离书一写,传到外面去,别人就会说他符彦麟宠妾灭妻。
“无稽之谈!”他将那张纸在手中一捏,扔到地上,转身就要走,不想再与她多说废话。
“站住!”牧浣青喝道。
符彦麟只是顿了下脚步,连头都没回,又举步要走,丝毫不想理会她。
牧浣青拧眉,眼神转为凌厉。若他不写,她的计划就落空了。
既然如此,只好这么做了。
“你要是不写那封和离书,我就去皇上那儿告上一状,说你宠妾灭妻。”
符彦麟终于停下脚步,再度转过身来,冷冷瞪着她。
“你说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了,在我离开侯府之前,这和离书你必须写给我,你若不写,我就闹得你侯府上下鸡犬不宁。你别以为我没这个本事,我会让你心爱的表妹活在地狱中。”
符彦麟眼中爆出精光怒火。“你敢?”
她插腰冷笑,也不跟他客气。“我有什么不敢的?”
符彦麟眯起眼,一字一字地警告。“若是闹到皇上那儿,丢脸的可不只是侯府,姨娘流产一事也会浮上台面,你身为主母,却因为嫉妒,做出歹毒之事。”
“我也可以说我是被陷害的,因为你不满这门婚事,所以诬陷于我,这正是宠妾灭妻的举动。谁都知道你当初想娶的并不是我,到时候吵到皇上那儿,皇上也不见得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毕竟皇上会为咱们赐婚,也是有其他考量,若皇上知道你对他指婚的对象很不满,你觉得皇上是认为皇家的面子重要,还是镇远侯府的面子重要?”
又想拿皇上压他?这牧家女儿跟她爹一样,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符彦麟目皆欲裂地瞪着她,那杀人的目光几乎恨不得将她撕碎。
牧浣青不得不扮一次坏人,若如此才能逼符彦麟签下和离书,她就只能用这种威胁手段了。
至于加深他对自己的误会她根本不在意,能不能离开侯府才是最重要的,符彦麟讨不讨厌她又有何差别?
威胁之后就是安抚,她也不想逼他太紧。
“侯爷放心,拿了和离书,我不会声张,毕竟我也知道,咱们和离是打皇上的脸,这件事就你我二人知晓,我拿了和离书,离开侯府,从此咱们各走各的路,我不会再回侯府。当然,若有必要,我也会配合侯爷作戏,因为我也怕麻烦,侯爷就当我只是挂个名,待时机成熟了,情势允许,侯爷想向外人宣布和离一事,我自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符彦麟怒目瞪了她好一会儿。他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她想玩,他就陪她玩。
“行,既然你要求,本侯就成全你,写下这封和离书。”
牧浣青心下松了口气,她收起挑衅之色,缓缓地笑了。既然他当她是坏女人,她就将计就计,把这坏女人的角色演到最好。
“侯爷能答应就太好了,另外我还有两个条件,请侯爷一并成全。”
符彦麟眯细了眼。“说。”
“第一件,我想带走三个仆人,到时还请侯爷交代下去,把那三个人的契书交给我。”
符彦麟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继续问:“第二件呢?”
“第二,我离开侯府,劳师动众的也不好,我的嫁妆不如就留在侯府,想跟侯爷折现银,就算个整数,三万两吧!”
她那些嫁妆少说也值五万两,不过里头有许多珍贵玉玩,若抬去庄子,太过累赘,不如折成现银,方便又实用。
符彦麟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要把嫁妆折换成现银?原本气恼她不知在玩什么把戏,现在听到她要折现银,摆明了是真的不想要嫁妆,他不禁又有些疑惑地打量她。
“如何?我相信三万两现银对侯爷来说,并不困难。”
符彦麟沉吟了会儿,心想罢了。“我给你五万两现银,明日一早,会派人办好这两件事,这样你满意了吧?”
她含笑点头。“多谢侯爷,那我就等侯爷办好这几件事,明日一早再离开侯府。”
符彦麟不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去。
“侯爷。”
符彦麟停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她,眼中已有些不耐烦。
她看得出这男人以为她在玩欲拒还迎的手段,但她选择不解释,因为他的误解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他误会的事又岂止这一桩?
区区一个林姨娘使的那种手段只是小儿科,她若要找回公道和自己的清白,有的是办法,就像自古至今那些后院女子一般,为了争一口气、争一席之地,而选择去斗。
而她,选择了放弃争斗,不是因为她清高,而是因为她在这个侯府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不稀罕镇远侯夫人的身分,也不缺荣华富贵,至于侯爷的情意,她压根儿就没对他抱过期望,加上知道他是奉旨圆房后,她便决心再也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这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现在不在,未来也不会在,若他真有心,那林若悠滑胎一事,他只要派人仔细去查,绝对能查出许多疑点,但他没有,他听信了林姨娘的一面之词,他的人全偏到那女人身上,既如此,她便不多说什么。
她走上前,弯下身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和离书。
“还请侯爷务必照着上头的内容誊写一遍,不是我不相信侯爷,而是既然要分,有些事还是写清楚一点好。当然,若侯爷也想在和离书上加些条件,也是可以商量的。”
符彦麟盯着她,见她目光平和,无波无绪,他伸手将那纸条拿过,转身再不回头,大步离去。
看来这事成了,牧浣青很满意。
和离书上,她特意书写自己要带走的家人和奴仆皆属于她,侯府任何人皆不可要回。
她得为肚里的孩子留个保障,万一将来被侯府的人知道她生了一个孩子,可不能被要回去。虽然她认定符彦麟不稀罕她生的孩子,她还是得未雨绸缪,凡事先防备着才好,所以那“家人”二字,可是有深意的。
符彦麟也只当她的家人和奴仆指的是那三人,因为他知道她把这些人当家人看,所以很爽快地写在和离书上,一并盖了印。
隔日上午,牧浣青就拿到她要的东西了,一封和离书、三人的契书,还有五万两银票。
她与他,再无任何关系了。她小心地收好和离书,这心总算是踏实了。
她离开的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正温暖,所有仆人默默目送着他们,那些人的眼中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他们都认为这位少夫人一旦被赶到庄子,就再也回不来了,而她走的时候,居然只有三个人跟着——一个是哑巴——一个是傻子,另一个是老了不中用的嬷嬷,堂堂少夫人,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