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回家后,也来和她说了一些话,她觉得霍天隽那些搞怪创意点子非常优,如果她再年轻二、三十岁,说不定也会学他放逐自己,弄那些搞怪作品。
连妈咪都这么说,她实在没有怪他的理由。他没错,只是她心头的一把火太旺,不小心烧到他那儿去。
妈咪要她在家住几天,冷静想一想,之后再回山上去,虽然爹地反对,但妈咪说了算。
此刻的她,还未冷静下来,却已经有想回山上的念头。她担心冰箱空空如也,他没有东西可以煮来吃,虽然还有一箱泡面,但他不爱吃,也许他会去菜园随手拔一把菜煮来配饭吃……
“厚——”
装死倒在床上,拉了薄被盖住头。她干么满脑子都在想他,干么担心他没东西吃,他自小就住山上,他会自己打理好一切不是?
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把一大叠信件再翻阅一次。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大大小小时尚派对寄来的邀请函不下数百张,抽了一张打开看,明明字就在眼前,她却不知上头写了什么,倒是很清楚脑中正在想的事!!不知道明天早上他会不会自己先煮稀饭吃?
厚~
把一大叠信件丢在床上。她是他的煮饭婆是不是,干么老想着他三餐要吃什么?
人在菜园中拔草的霍天隽,听到大宝二宝的吠声,立即抬头眺望,三秒钟后,又失望的垂下头。只是一只野猫而已。
他明明听得出来那吠声是狗看见异类的吠声,不是见着人兴奋的叫声,却仍是忍不住抬头看,生怕错过见到她回来的那一刻。
就地而坐,仰望天空,蓝天白云加上微风,山上的空气和自然美景是繁华城市所没有的,可大部分的人却偏爱挤在小小城市沉沦在五光十色的灯景下,也不愿住到山上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是苛责她,他自己也在繁荣的城市待了好些年,若不是他的手失去“知觉”,或许至今他人还流连在时尚花都不会回来,更遑论她自小生长在城市中,那儿,才是她习惯住的地方。
他听J总编说了,那张照片刊登没多久,就被另一家新发行的杂志批评得体无完肤,她很在意,非常在意,更正确的说法是,她气极了!
漫不经心地拔起脚边的一株杂草,他不在意任何评论,他曾和她说过,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对他的看法。既然决定回台湾、回偏僻山上,他就不会去在意外界对他的任何评论,可她不同。
向来被时尚界捧在手心犹如公主般呵护的她,哪禁得起被公开的讥讽,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是他思虑不周,只顾着帮她完成心愿,未料及照片刊登后她极可能受到的冲击。
狗又叫了,明明只是两只狗玩闹的叫声,平常充耳不闻的吠声,却又让他转头凝望……欸,当然不可能是她回来。
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罢了,多了她,只是多一个人来打扰他在山上的清修,她不回来,他乐得清闲不是?
可是,心头为何一阵空虚?
自己找了台阶下,接连三天都吃菜园的菜配白饭,单一的菜,连吃三天,再怎么养生也觉乏味,肚子空虚,心头自然也受影响……
倏地起身,他决定骑他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他阿爸骑了二十五年的老旧脚踏车到山下采买大鱼大肉,吃他个痛快。
如果时间还早,或许他去找她,告诉她……不用回山上,两人之间的协定就此打消,她不用回山上当苦哈哈的佣人,他也不想到荷真H.Z当首席设计师。
才想着,阿爸的老旧脚踏车已经往山下走——自己什么时候骑上来的,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糟,他的症状该不会越来越严重,原本只是手没知觉,现在蔓延至全身都没知觉?
停下车,他踢了山路边的一个大泥块。痛耶,还好,会痛代表有知觉。
不能再延宕,他得赶在太阳落山前,找到她家去见她。
“去见她”这个念头在他心间迅速发酵,登时两个加起来五十岁的老轮胎,犹如风火轮,火速的往山下狂飙。
“天隽,你要下山啊……啊那不理偶——”一个戴草帽的老农骑机车和他同方向而行,挥手和他打招呼,他咻了一下就不见人影。“这阿雄的儿子真没礼貌,看到人也不会打招呼……骑脚踏车比我骑机车还快——惨啊,甘那无油……阿雄的儿子,等一下啦,死囝仔,骑那么快要死喔。”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只见戴草帽的老农,一脸气腾腾地独自牵着油已见底的机车,踽踽独行,边走边叨念。
“死囝仔,我若看到恁阿爸,我绝对要甲共,骑那么快要死喔,也不会回头甲我看一下,害我自己一个人在山路憨憨牵车,死囝仔、死囝仔……”
第6章(2)
忍了三天,夏瑞希再也憋不住想回山上的冲动,吃完大厨殷勤献上的新菜色,趁爹地不在,她立即抱了一大锅养生百菇汤,开着心爱的红色跑车,朝回山上的路线疾驶而去。
妈咪说得对,她的任务还未达成,怎可半途而废,荷真H.Z的未来还需她多多努力,忍一时之苦,换来荷真H.Z再攀高峰,值得!
再说,刊登照片是她自己要求的,严格说来还是他大发善念,帮她完成心愿,虽然因此她被狠狠讥讽一番,但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害她愤气填膺的罪魁祸首是S杂志,是吴英英。
总之,她还是决定回山上,等她完成任务的那一天,当她再度金光闪闪的回到时尚派对,她要让吴英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时尚女王。
暂时抛开心中的怒气,现在,她只想见他。
当红色跑车弯进前往白色小屋的山路,竟让她有种雀跃又踏实的感觉,宛若这是通往回家的路。
通往回家的路欸……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她还得在山上住上两个月,那儿也算是她“暂时居住”的家,没错呀!
这条山路曾经让她气得牙痒痒,生怕崎岖路面会撞坏她爱车的底盘,待习惯行走之后,觉得也还好,路面虽不若市区那般平整宽阔,但只要放慢车速,还是可以驶得很安稳。
行驶至一个转弯处,突然有个老阿伯牵着车走在路中间,吓了她一大跳,还好她以龟速行驶,才能及时煞车,没撞到他。
“……这个阿雄他儿子,真没礼貌——”看到有车子,老农夫如获救星的冲上前,“小姐,你这台车子很漂亮,跟你一样漂亮。”
夏瑞希微微一怔。住山上这段期间,除了下山、到附近捡树枝,她鲜少出门,听他提过山上还有几户人家,更多的是住户搬到山下,但每天依然上山种田,但只是没见过他们。眼前这个老阿伯,她自然也不认识。
“啊,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拜她爹地所赐,她虽不会讲台语,但还听得懂。
“帮我打电话给我儿子,跟他讲我的机车没油,叫他拿油上来。”
“好,我帮你打……”看到手机座上空空的,她这才发现急匆匆出门忘了拿手机了。“阿伯,歹势,我没带手机出来。”
“没手机,啊无你载我回家。”老农豪爽的把机车往路边一丢,大刺刺的要上车,看见座位上摆了一个大锅子,好奇的问:“啊这一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