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令他不知所措的真相。
他这个人想必是当惯了保护者,所以,他还没学会成为肇事者时该如何去弥补与忏悔。
思绪至此,他露出了一抹苦笑,输入了几个字,然后按下了送出键。
方便接电话吗?
没一下子,讯息传来:可以,我到一楼去,等我三十秒。
三十秒,他逐秒倒数,觉得漫长得诡异,然后,他拨出了她的号码,彼端几乎是瞬间接起。
“喂?”
在听见她声音的瞬间,孙时郁胸口像是被人填满,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咳……是我。”
她笑了出声,“废话,不然还会是谁?”
真奇妙,明明如此想念,连上线了却是一个字也挤不出口,只是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了?你睡不着吗?”她问。
“我想见你。”突然一句话就这么不经思考的从他嘴里溜出。
回应他的是如银铃般的轻笑声。“你说现在吗?”
他当然明白这是任性的要求,她还得在家里看顾他儿子,“你可以当作没听见,我知道你还得——”
“可以唷。”
“……什么?”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医院让你盯着看。”
“难道你想扛着小翔过来?”明明要她多休息,岂能让她这么折腾,他摇摇头,道:“不行,别闹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虽然我知道你是睡白天的,但我觉得——”
“你好烦。”
“……”居然嫌他烦。
“等我一下。”
没等他回应,夏光桦断了电话。
他错愕地盯着手机,现在又是什么状况?须臾,简讯提示音响起,他点开画面,那是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自己那熟睡的儿子,身边却躺了一个熟睡的陌生女子。
他怔愣了几秒,回讯道:这是谁?
是我妹,我昨天打电话叫她上来帮我照顾一下小翔。所以我现在可以过去了吗?孙先生。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心中天人交战,正当他皱着眉头在纠结的时候,
简讯音又响了。
你这优柔寡断的男人,不等你回答了,我准备出门。
孙时郁傻住。一下嫌他烦、一下说他优柔寡断,他的尊严还剩下多少?不甘接受这样的指控,他反驳了。
我哪时优柔寡断了?
她却不再回传任何的讯息,而是在半个小时之后,直接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第11章(1)
夏光桦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衫,及膝的针织裙,流苏靴,长大衣,颈上系着一条深色的丝巾。
明明是很一般的穿着,可孙时郁却觉得眼前的女人远比平时还要来得娇媚惹眼,是因为她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羞赧?还是因为他从来没在这种危险又容易犯罪的时段见过她?
“我还没做过这种事。”她站在门边,显得有些尴尬。
他回神,“哪种事?”“半夜跑出来见男人。”
他露出微笑,向她勾了勾手。她走到床边,他伸手轻扯她颈上的丝巾,将她拉下,仰首就是一记绵长的深吻。
她唇齿间的气息太甜美,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等放开了她的唇,他懊恼的说:“我不该让你过来的。”
“为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你让我现在就想一次付清。”闻言,她睨了他一眼,轻哼了声,“你少乱来,我不想害你变成重伤,万一伤口又裂开了,你要怎么对医师解释?”
说的好像有道理。“好吧,那只好委屈你,让我再拖欠个几天。”“啐,就出一张嘴。”“是你不让我出力的。”
“在想什么呀!”她皱了眉,不可置信地睇着他,“就不怕有人会突然跑进来吗?”
“这时间没人会突然跑进来的。”他有十足的把握。“总会有护士进来量体温什么的吧?”
“护士凌晨四点才会出现。”“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我在这间医院住过五次了。”
又来了,她又露出了那个表情,彷佛“受伤”与“死亡”已经被画上了等号。他静了一会儿,然后挪动身子,空出一半的床位。“上来,陪我躺。”
“欸?”
“你陪我儿子睡了那么久了,总该陪我睡一次,不然我会忌妒。”
她笑了出来,“什么呀,你居然吃儿子的醋?”
“我是认真的。”
“可是跟你挤一张床,会不会让你的伤口又……”
“小伤而已,不碍事。”
拗不过他,夏光桦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脱鞋爬上床,在他的身边躺下。
她背对着他侧卧,孙时郁则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这样好多了。”他的鼻腔里尽是她的气息。
这真是美丽的折磨。他突然惊觉,这样根本是自讨苦吃,如此甜蜜的诱惑,要他怎么能睡好?
“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抱枕。”她低喃。
“抱枕不会让我出现生理反应。”
她耳根一热,隐约感觉到他的坚挺抵着她的臀,令她不知所措,整个人紧绷着神经。
他察觉了,苦笑了声。
“安心的睡吧,”他亲吻了一下她的耳朵,“再怎么饥渴,我都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下手。”
她轻扬唇角,即使他看不见,“嗯,我知道。”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你睡着了吗?”“哪那么快。”
“问你哦……”
“嗯?”
“你为什么想当警察?只是因为爸爸是刑警吗?”
他思忖了下,道:“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你就是知道你适合做什么,而且可以做得比别人更认真、更投入,或许它不会是一个很理想的工作,但你就是离不开它。”
这心情跟她的职涯还真是相像呢。她不由得会心一笑,“我的工作好像也是这样呢。”
“嗯?”
“在成名之前,漫画家跟刑警一样,也是个很危险的工作。”
“怎么个危险法?”
“你想想,要不是住的是免费的房子,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说,是不是很危险?”
他被这无厘头的回答给逗笑。
她继续道:“除了读者和编辑支持我之外,所有人都劝我不要干了,老老实实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好。”
“你忘了还有我。”他不禁将她搂得更紧,“除了违法的事情之外,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却重重地落在夏光桦心田里最脆弱的地方。
鼻一酸,眼眶热了,她赶紧眨了眨眼,眨去了眼眶里的湿意,然后她翻过身,钻进他怀里。
“这是撒娇的意思吗?”他笑着问。
“是‘有你真好’的意思。”她不自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头,以五指顺着她的发丝,道:“我如果说我现在就有冲动想娶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急了?”
他的抚触温柔得令人忘神,她轻闭上眼,扬起唇角。“我会说我愿意。”
“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离婚。”“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签字?”“你确定不会是你提出来的?”
“不会。”
“哪来的把握?”
“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她睁开眼,抬头看着他。“什么事?”
“如果我已经变成你的负担……不管是实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拜托你一定要让我知道。”
所谓伴侣,是支柱,亦是牵绊,若是成了负担,他恐怕也会扛得心甘清愿吧?可他还是点头应允。
“好,我答应你。”
“真的?一言为定?”
“半分不假。”说完,他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道:“现在,赶快睡觉,不然我要强行支付了,管你收不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