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之专业,在朝中亦有耳闻,但柳先生毕竟是秦如意的师兄,参与此案有失公允。”
陈俊昌好似这才意会过来。“柳先生既然有这身分,那便不能成为此案人证,请柳先生暂退,尸检官既然未到,那便调出过去尸检官的相验纪录为证。”
周智超一听,立刻要他县衙之中的下属前往调来案卷。
柳书阳可没打算让陈俊昌及周智超轻易赶走他。“大人,不用调了,草民手中的正是验尸结果,与尸检官相验的无误,前任县令确实是暴毙。”
“是、是吗?”陈俊昌很意外,他原以为柳书阳是来翻案的。
“是的。”柳书阳上前,将手中的木盒放到陈俊昌面前。“这便是证据。”
陈俊昌不疑有他,立刻打开来,低头一看,吓得跌下了椅子。
周智超不明白的凑过去一看,也吓得踉跄。
旁观的百姓们见到他们的狼狈模样,不禁哄堂大笑。
陈俊昌及周智超连忙回座,陈俊昌手中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大胆!不得喧哗!”
柳书阳不给陈俊昌机会,立刻上前捧起木盒中的头骨,百姓们一看,顿时没了笑声,全都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出声,而洪泰峰看见那头骨,脸色一沉。
“柳先生,公堂之上端出这头骨何意?”
柳书阳对着洪泰峰一躬,才拿着头骨解释,“洪大人,此乃前任县令的遗骸,草民受托前来后,立刻前往义庄验尸,这县令的确死于暴毙无误,但所谓暴黯亦有其因,而县令暴毙的原因在此。”柳书阳由头骨的骨缝之处,抽出了一根三寸长针。“此针穿过骨缝重伤脑部,不但验尸难以查出凶器,若遇经验不足的尸检官,甚至无法查出暴毙的原因,若非开棺验尸或除去头骨之上的血肉,无法查明死因,只能以不明原因暴毙结案。”
陈俊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头骨空洞的眼洞好似盯着他看一般,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柳先生,前任县令暂厝义庄,你是何时前往相验的?”
“回大人,草民知道年节将至,大多数人不愿意前往义庄,怕触了霉头,所以自己前往,没想到,还意外抓到了两个人。”
洪泰峰脸色一变,他向陈俊昌使了眼色,而这一眼,立刻让有心人察觉到自己推断无误,那头戴帷帽的人,将双手紧握成拳,而他身边的严桐已不见踪影。
陈俊昌要阻止柳书阳,但柳书阳没给他机会。“严护院,麻烦你将人押上堂。”
“大胆,我是主审还是你是主审?”
“难道大人不想为百姓们解开近来义庄鬼影幢幢的真相吗?”
百姓们一听,纷纷骚动起来。
陈俊昌无奈,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严桐将扮鬼的两人押上堂,将他们用力一推,让他们跌跪在地上。
柳书阳看了那两人一眼,接着又道:“草民要去验尸,没想到却遇到这两个人扮鬼,他们供称,有人要他们扮鬼引起恐慌,目的是让前任县令快快下葬,草民便想,肯定是县令的死因不单纯,有心人才会刻意这么做。”
洪泰峰看柳书阳有备而来,决意要强力制止此案续审。“柳先生,若我所知无误,这名帮你押人上堂的人,正是李厚升的护院严桐。”
“洪大人竟然识得草民,也是,毕竟洪大人身后的吴侍卫乃是与草民曾在江湖上交过手的人。”
洪泰峰看了一眼身后的吴昊,以眼神制止他妄动,才续道:“柳先生你与人犯秦如意乃为旧识,身旁协助你的严桐又是另一名人犯李厚升的护院,柳先生你的证词需要回避——”
“若恩师不信柳先生专业,何妨再让一名具有公信力的尸检官,与柳先生一同相验本案的其他死者,前两任县令已下葬一段时间,如今开棺验尸,应也能找出相同的凶器。”
此时,旁观百姓里有人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说话之人摘下帷帽,正是杜楚凡。
柳书阳、严桐及王映莲,都知道杜楚凡是诈死,但连弯儿在内的余下所有人,皆是一声惊喘。
“杜楚凡……你没死?!”洪泰峰脸色瞬变,似乎在心里盘算着杜楚凡究竟查出了多少。
杜楚凡走向秦如意,见她也看着他,他欣喜不已,莫非看见他,她的失心便痊愈了?他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脸颊,“如意,你认得我吧,我是楚凡……”
秦如意突然又是一脸茫然。“你要带我去见楚凡吗?”
“如意,我是楚凡啊!”
得不到解答,她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又低下头,喃喃地对自己的肚子说话,“乖,娘不会信他的,我会等你爹来接我,你别急、别慌……”
杜楚凡的挫折、愤怒,全显现在他抡起拳头的手臂所暴露出来的青筋上。柳书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意的病我会想办法,我们先把案子给解决。”
杜楚凡站起身,再不舍地看了秦如意一眼,才收起伤痛,目光锐利的瞪向洪泰峰。“恩师没想到我没死在大火中吧!”
“我的确没想到,但你没死太好了,脱险了怎么不禀告皇上,你知道皇上得知你的死讯有多伤心?”洪泰峰露出了笑容,若不是当事人,绝看不出那笑容之中的虚伪。
“恩师且听我缓缓道来……一切起始于皇上派我来金庆查案那一日起,有一日,学生的夫人秦如意在一间包子铺,遇上了一名醉汉砸店的事件,砸店之人乃是店主儿子,店主声称,他的儿子是饮了劣酒上瘾才导致性情大变,来人,将张清及其子张永发带上。”
不久后,包子铺店主张清扶着大儿子张永发上堂,前阵子还可酒醉闹场的他,如今已是歪着嘴、斜着眼、单手不断抖动之人了。
杜楚凡用眼神示意柳书阳。
柳书阳马上道:“草民诊断过张永发的病情,是长期饮用劣酒导致。”
“就、就算是喝了劣酒,和、和此案何关?”
这个周智超没说话,杜楚凡都要忘了他了。“周智超,你该当何罪?!”
“下、下官何罪之有?”
“张清曾到县衙告官,我命你认真看待,你……查案了没有?”周智超支吾其词,惹得杜楚凡大怒。“你该当何罪!”
周智超连忙下堂,跪在杜楚凡身前,连声告罪。
杜楚凡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他,任他跪着,继而向张清伸出手,张清立刻递上一本帐本,杜楚凡把它交到了洪泰峰案上。“恩师,此乃张清包子铺的帐册,里头记载着每月万富酒庄来结帐的金额,张永发所饮的劣酒,全出自万富酒庄。”
洪泰峰脸色凝重的接过帐册,并未翻阅。
杜楚凡接着续道:“而后,我查到那些暴毙的县令死前皆收到过不明贿款,但循着贿款查到鑫茂钱庄就断了线索,为免打草惊蛇,我让夫人代为出面,见了鑫茂钱庄庄主李厚升,没想到,李厚升是以送贿来分辨敌我,前三任县令查了贿款,所以李庄主向县令陈述了冤情,但也害得那三任县令死于非命,而贪官周智超收了贿款却不作声,所以李庄主才转而找上我,试探我,相信了我的人格后,他告诉我,万富酒庄在这些案件中,果然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杜楚凡示意了严桐,严桐便让人为他捧来一只布包,这布包又放到陈俊昌的案上,陈俊昌不明白,杜楚凡要他打开,陈俊昌一打开,又看见人骨,吓得差点再次跌下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