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东和想了想,也就依了妹子,毕竟相对一比,自家媳妇儿比妹子可要柔弱多了,论精明能干都没有妹妹一半。
楚秋雨辞别了哥哥,便带着莲生挨家铺子逛起来。
这家大枣真是红艳饱满,来两斤!那家的芝麻糖很香甜,来半斤……姑娘家逛街总是对这些小吃食没什么抵抗力,到了布庄门口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没少提东西,出来招呼的小伙计看得都笑得弯了眉眼。
因为布庄掌柜也常去面馆吃面,很是熟识,楚秋雨也不客套,直接要小伙计帮忙取了个篮子,把东西都装好,这才开始挑拣布料。
难得过个自个儿当家作主的新年,楚秋雨大方的扯了一块万字纹的绸缎,打算给老爹做件新袄,又买了一块红缎子,想绣了长命百岁给小侄子做肚兜,至于她自己则选了一块绯色和一块象牙色的锦锻,盘算着秀几朵迎春花也算讨个好彩头。
至于莲生还在孝期里,就选了一块青色和一块木白色细棉布,做套袄裙也是足够了。
选好了料子,又选针线和棉花,另外还有一些不成块的边角锦缎碎料,楚秋雨是挑得心满意足,最后大包小包地出了布庄,正巧有马车在找活计,两人招了手,马蹄哒哒声里就踏上了归程。
打开一包芝麻糖,楚秋雨同莲生一边分着吃一边说笑,偶尔打开窗子看看风景,真是少有的惬意。
可惜,好景不长,马车还没等到面馆,远远就听见有吵闹声。
面馆门前不知道为什么聚了几十号人,有面馆里的老客人,也有附近的几户牧人,平日面馆都是从他们手里买羊,相处很亲近的,而人数最多的是黑衣官差,好似正在拉扯着什么人。
楚秋雨心里突然狂跳起来,一把扯住莲生,叮嘱道:「你在车上别下来,我去看看。」
她也来不及等莲生应声就跳下车去,提起裙角跑到面馆门前。
有个牧人眼尖,见到楚秋雨过来赶紧嚷道:「好了、好了,楚姑娘回来了!」
人群应声散开了大半,正巧让疑惑的楚秋雨看清了情形,也惊惧隆怒得几乎目訾欲裂。
原来,楚富贵和楚东升居然被人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一个官差抬脚正要踹人。
楚秋雨瞬间红了眼睛,飞跑上前,举起手里的篮子就砸到那官差身上。「住手!你凭什么打我那官差被砸个正着,眼见篮子里滚出来的都是什么糖炒栗子、芝麻糖一类的零食,瞎得瞪眼骂道:「殴打官差,你也不想活了!」
「对,我就是不想活了,大梁没有天理了!我爹年轻时候上阵杀敌,二十七颗人头外加一身伤病,换了这个驿丞的职司,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凭什么说绑就绑?」
楚秋雨叉着腰,死死瞪着那个官差,吃人一样地凶狠,嘴里说话又快又清楚。
「今日你们不把话说明白,我就是死也要去找个说理的地方,府城不行,我就进京,进京不行,我就去告御状!再没有办法,我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口,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为我们楚家主持公道!」
许是没有想到楚秋雨一个小姑娘会如此刚烈凶狠,一众官差们都听得有些愣神。
最后还是那个被砸的官差先开了口,「你爹和你大哥涉嫌窝藏逃犯,我们要带他们回去问话。」
不等他说完,楚秋雨就髙声打断他的话,「涉嫌?什么叫涉嫌,就是你们还没有证据证明我爹和大哥犯了罪!那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绑人?难道我爹为国征战,保了大梁如今的太平日子,到老还要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涉嫌被这么对待?大梁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是啊、是啊,楚驿丞可是个好人啊,这阳关镇谁不认识他啊!」
「就是啊,都没有证据就抓人,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一旁的老客人和牧人们也是纷纷开口为楚家父子求情,「不如先把人松了绑,有话好说,驿馆在这里,楚家的面馆也在这里,他们就算犯错也跑不了啊。」
一众官差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有些犹豫。
楚秋雨极力压住火气,赶紧递上「梯子」,「我不是为难各位官爷,实在是我家老爹当年杀蛮人的时候没少留暗伤,如今这般躺在雪地上,若是有个好歹,明白事理的人知道是我爹身子不好,若是不明白的怕是要说各位官爷随意打杀一个对大梁有功的老兵呢。屋子里有热茶,有火炉,不如官爷们坐下来,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家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这话,官差们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
那先前要打人的官差点点头,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帮忙把楚富贵和楚东升扶了起来。
许是这事闹了有一会儿的功夫了,父子俩的脸色都有些青紫。
楚秋雨心疼不已,真想直接挥刀把这些官差都砍了,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必须忍耐,因为隐约间有个想法让她心惊肉跳。
众人簇拥着官差和楚家人进了面馆,很快就围坐下来说话。
第八章 乐极变故生(2)
楚富贵和楚东升喝了热茶,都是好过许多。楚富贵担忧的扫了闺女一眼,生怕她再同方才一般,当真惹怒了这些官差,楚家绝对占不了便宜。
又想起方才被五花大绑踩在地上的惨痛、闺女那些狠厉之言,楚富贵恨不得抱着闺女大哭一场。
他活了半辈子,虽然说疼闺女,到底还是觉得儿子会支撑门户,没想到关键时候却是闺女救了他。
原来,一个孝顺闺女真是比儿子还要可靠啊。
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勉强打起精神,开口问道:「各位官爷,说起来也是我嘴笨,方才没有及时解释清楚,造成了一场误会,如今安生下来,众位有什么话就问吧,我楚富贵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驿丞,可总是每月拿着朝廷的八百文俸禄,绝对不会做出违犯国法之事。」
这话里有软有硬,不但点明了自己也担着朝廷的差事,甚至还表了一番忠心。
一众官差们听了都有些尴尬,方才一时着急,倒是没有顾虑太多。
领头那个官差就要开口说话,不想莲生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虽然绕过众人,偷偷走去楚秋雨身后想说话,但小丫头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些时日在楚家吃住都好,胖了一些之后,美貌就更是显眼了,特别是自小出身富贵之家,那种印在骨子里的骄傲和矜持,就算她只穿了棉布衣衫也遮挡不住。
那领头的官差就有些看呆了眼,惹得别的官差和一众老客人们也都看了过来。
楚秋雨见此,心跳得越发厉害,赶紧把莲生往身后推,「上楼去,有事我来处置。」
莲生原本老老实实地等在马车上,无奈那车夫心急回镇子去,就催着要车钱。莲生手里没有铜钱,拎了包裹进来想找楚秋雨说一声。
她本就聪慧,这会儿也觉得不对劲了,扭头就要回后院,却是有些迟了。
「站住!」那领头的官差猛然暴喝一声,「这丫头是不是道家的?」说着他也起身大步上前就要抓莲生。
楚秋雨下意识地把莲生护在身后,「官爷有话好说,她一个孩子而已,已经卖给我家做丫鬟了,先前姓什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那官差许是觉得莲生确实年纪小,又想起楚秋雨方才的模样也是有些发怵,于是勉强收了手,冷着脸说道:「在矿上做苦工的道阳潜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