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遮藏在黑框大眼镜后的小脸微微窘迫发红,喏喏回答道:「嗯,对,我不懂厨艺。」
打从她被收养后便一直跟着养父学习修复技术,那时她一切生活起居有温柔的养母照顾,而长大后养父养母逝世,她生活上的所有大小事务则是她大哥唐隽接手,所以她一点厨艺也不懂,唯一会的恐怕也只有冲泡面了。
乔以森听了她的话,双手环胸盯着她,讽刺的勾起嘴角说道:「我现在总算相信,老天要赐予一个人才能,便会公平的给予她某方面的缺陷,没想到,对画作修复上这么有天分的你竟然是个厨艺白痴,你该不会除了修画外便什么也不会吧?」
「我……」唐筱无力的辩驳着,「就只有厨艺这项不会而已。」
其他什么洗衣、清洁打扫之类的家务,她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最后,还是乔以森看不过眼,下令要她从冰箱前让开。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要是再让你这么蹉跎下去,恐怕你用来填饱肚子的夜宵,就要变成早点了。」他索性自己动手还比较快。
从冰箱快速取出几样甜椒、培根、芦笋等食材,切切剁剁洗洗,没多久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义大利面便上桌了。
他卸下腰间的黑色围裙,将做好的义大利面推到她面前,「喏,好了,吃吧。」
原本不饿的唐筱,在瞧见那盘色香味俱全、不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彩椒芦笋义大利面时,突然真的饿了起来。
「谢谢!」她坐在长台前的吧台高椅上,向那不知何时又倒好红酒举杯啜饮的男人道谢,接着执起餐叉,低头安静的吃起面来,打算尽快吃完躲回房去。
她进食过程中,食物的热气模糊了眼镜,她只好一边抬起手背抹拭镜片上的雾气,一边吹着面条散热,看起来既狼狈辛苦又极不方便。
看她吃没几口就得停下吹气,等待眼镜雾气消散的慢吞吞模样,乔以森终于受不了了。
他搁下手中的酒杯,直接动手取下她脸上土气的黑框眼镜,皱眉道:「你这样子吃饭看得清吗?把眼镜拿下,等吃完后再戴上不是比较方便?」
一心专注用餐的唐筱察觉到他的意图,想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伪装用的黑框大眼镜一被拿走,便露出她刻意隐藏的清秀姣美面容,她顿时慌张无措地张大眸望着他。
见到她俗气眼镜下真面目的乔以森,眸子一亮,忍不住惊艳地吹了声口哨,赞美她道:「没想到,村姑妹你长得还挺漂亮的嘛。」
出乎意料的,她竟有张清雅秀丽的美丽脸蛋,那双眼睛更是晶亮乾净得不可思议,不染一点阴暗杂尘,彷佛……洁净到能映出自己的倒影似的。
这么纯粹明亮的一双眼睛,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把……把眼镜还给我!」唐筱害怕自己的伪装破功,心慌焦急地欲伸手夺回眼镜,可下一秒却被他蓦地扣住了手腕。
「别动!」他忽然低声朝她喝道,惹得她不禁被他的低斥给骇住了。
「村姑妹,你的手沾到酱汁了,我可不允许我辛苦喂饱你之后,还得被你涂了一身酱汁。」他抽过一旁的纸巾,一边似笑非笑地斜眼睇着她,一边小心替她擦掉手上油腻的酱汁,那擦拭的动作轻柔无比,彷佛像对待自己珍视的情人一般。
因他如此暧昧亲密的擦手举动,让唐筱有一瞬间心跳错拍失序,心竟微微的乱了。
自阿骆过世后,再没有人与她如此亲近,再用这么温柔的态度,体贴细心的照顾对待她了……
待他拭净了她手上的酱汁,这才缓缓松手放开了她。
「行了,擦乾净了,继续吃吧。」乔以森扔掉那张脏掉的纸巾,将眼镜还给她,「你应该要感到荣幸,村姑妹,你可是世界上第二个吃过我亲手做这道料理的女人,所以,别浪费这份别人无法享受的光荣,记得把它吃乾净,一根面条也不许剩下。」
唐筱接过他递来的黑框眼镜,为掩饰自己方才心绪的动荡纷乱,匆匆将它戴上。
「我……我知道了,等等吃完我会负责洗碗,将这里清理乾净的。」
「洗碗倒是不必,你将它搁着,明早自然会有佣人来清理,只是有句话,我要再提醒你一遍—」他将手中的红酒一口饮毕后,唇角噙笑,淡淡开口叮咛她道:「在这栋宅子里别乱走,别对一些与你无关的事太有好奇心,我不喜欢有人未经我同意,擅自在我私人住所像逛花园似的乱走乱晃,随意刺探屋子和我的隐私,就像今夜一样……知道吗?」
他不希望她知晓他私下制作伪画的事,或被迫换掉她这个极难得才找到的修复师。
「我……我明白了。」听了他的警告后,她只能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点头应答他道。
「那么,时候不早了,我要上楼歇息了,你吃完也早点休息吧。」
再吩咐交代了几句后,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朝她挥了两下手,便迳自转身离开,留下唐筱一人独自待在偌大的厨房里,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该怎么做。
经过他方才那看似无心调笑、实则暗含警告的提醒,看来夜探密室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得另外再找办法调查出卡洛斯特.J那三幅地狱画作的所在,免得引发他的猜疑心。
第2章(1)
锁上房门,拉上窗帘,再点亮了床头小台灯,在确定房内一切安全无虞后,唐筱这才摘下伪装用的黑框眼镜,打开笔电与两个多星期未联系的家人视讯。
待视讯画面一连线成功,首先出现在萤幕上的,便是年仅七岁,她透过各方关系,不惜伪造收养文件从育幼院刚接回来的骆承渊。
「小渊,借住在隽哥家,一切都还习惯吗?」透过镜头,她朝画面中那乖巧的小人儿甜笑挥手,表示自己很开心见到他。
他是阿骆同父异母的幼弟,是阿骆这世上最放不下的牵挂,在阿骆父亲病逝、继母离家跑了之后,一直都是阿骆在赚钱照顾他,如今阿骆也走了,她便自愿替阿骆接手这个责任,只愿意外逝世离去的他别有罣碍。
影像那端的小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靠点头的细微动作表达一切都好的意思。
「抱歉啊,在你刚从育幼院搬到筱姊家的这个时候,筱姊竟然没能在家里陪你,可是筱姊答应你,等筱姊在国外见习大师修复画作的行程完成后,会尽快回去陪你的,这些日子你就先暂时住在隽哥家,好吗?」她向萤幕里的小男孩道歉,内心非常愧疚自己这段时间没法陪他,必须将他托付给他人照顾,想必这对刚从育幼院被接出来的他来说,一定会很难过。
但小男孩只是点点头,似乎对此安排没多大的反对意见,安静乖巧的坐在画面里听她说话,倏地,视讯的对象突然换人,一名身穿黑色条纹三件式西装的高大冷漠男人出现在萤幕里。
「筱筱,你人在哪里?」
是大哥唐隽!
她心一惊,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道:「呃……就在国外啊……」
「国外?哪一国?法国?英国?还是义大利?」唐隽沉冷着脸,气势惊人地咄咄逼问着她,「别跟我打马虎眼,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见无法闪避他的问题,她索性也豁出去了,「总……总之,我人就是在国外,哥,我想娜塔莉应该也跟你说过了,我这次出国是要见习大师修复名画的技术,从中学习经验、精进自己的技巧,所以,我人在哪里并不重要不是吗?更别说,为了参与这次见习,我签了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见习地点的所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