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父皇偏心二弟,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可是在此争执不下又有何意义,是他太急躁了……不,该说,是他太傻了,从小就听过二皇叔,知道他聪明绝顶,可惜太过耀眼了,连皇祖父二皇叔都没看在眼里,终于惹来皇祖父的厌弃。
“朕要如何处置你?”
“父皇给儿臣一杯毒酒吧。”这会儿周启曜倒是很果断。
“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周启曜惊愕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父皇要留他活命吗?
“眨为庶民,去北燕州。”
周启曜脸色一变,这不是比要他的命更令人难堪吗?
“朕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是那些无辜受你牵连之人,朕于心不忍。当初齐家去了西北,世人皆以为齐家走到尽头了,司是齐家却在西北熬出头,你皇祖父当初要朕去西北,不只是要朕见识战场的残酷,更是要朕学习齐家的坚忍不拨,你就努力证明自个儿也能像齐家人一样,在北燕州那个坚困的环境活下来吧。”
皇帝起身走出宗人府的牢房。但愿他能明白为父的心情,将他放逐到最艰困的北燕州,是真心盼着他活下来,相信将来无论哪一位皇子承继大统,他在他们心目中不再是威胁。
正当皇帝在宗人府的牢房见大皇子,齐明聿已经领着安王府的侍卫队围困承恩寺,顺利擒获瑞王,随后将瑞王押送到庆丰府衙的牢房。
大皇子由皇帝亲自处置,瑞王当然是由安王出面解决。
安王在齐明聿的陪伴下来到庆丰府衙的牢房,兄弟俩隔着铁栏杆相对,时间彷佛不曾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迹——一个恣意张扬,一个温暖随和,但是一样的俊逸潇齐明聿不客气的用脚踢了一下周皓平,不要再当哑巴了,赶紧送人上路。
“我不懂二皇兄的想法,既然诈死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周皓平真的不同于皇家的人,他喜欢安逸度日,不喜欢斗得你死我活。
“我不甘心。”
即使是一身僧人扮相,瑞王周皓允还是掩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和骄傲,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处在何种环境,永远自觉髙人一等,因此他无法委屈自己以死人的身分存在,他要活过来,再一次站在他被夺去的位置上。
“不甘心又如何?你已经失败了。”
“若是再晚个几年,情况就不一样了。”
周皓允仔细盘算过,再过五年,他至少可以再培养出一支四、五千人的私兵,而且他在江州和蜀州已经找到机会,就要着手部署了……他真的没料到皇上察觉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藏匿私兵的庄子就被找到了,更难以置信的是,连他的藏身之处也被发现。
周皓平揺了揺头,“你太小看皇兄了,总是觉得皇兄不如你,可是你从来没想过,父皇决定太子人选时为何选了皇兄,而非你这个人人口中拥有惊艳之才的皇子?”
周皓允骄傲的扬起下巴,“父皇嫉妒我。”
周皓平不禁觉得很悲哀,“在二皇兄心目中,是不是觉得无人能与你相比?”
“皇兄确实比不上我。”
“我从来不觉得皇兄不如你,皇兄只是不像你凡事先想到利益。”
“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当然偏袒他。”
“我曾听父皇说过,为君者无须拥有惊艳之才,但要有识人之明。自古以来,聪明的帝王无数,但是真正能赢得贤君之名的却是少之又少,这是为何?无非在于是否能识人、用人。”
“若是我坐上那张龙椅,你如何知道我识人、用人不如皇兄?”
齐明聿原本不想介入两兄弟之间的口水仗,可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告诉某人实话。
“瑞王爷,今日你能辩赢安王爷又有何意义?我说白了,就是再晚上三、四年,私兵从六千增至一万两千,你依然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为何?这要怪你自个儿眼睛不好使,找上大皇子这样的人合作,本事没有,实力没有,还妄想成就得了大事?笑话!”
闻言,周皓允一僵,目光转向齐明聿,眼睛微微一眯,“镇国公世子?”
“我是齐明聿。”齐明聿不太喜欢人家喊他镇国公世子,他的本事可跟这个身分没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周皓允显然想明白了,“我不应该太相信周启曜,一个连在朝堂上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皇子,岂能应付得了西戎铁骑口中的屠夫将军?”
“若是大皇子凡事都有主张,瑞王爷也不会找他合作。”
理论上,聪明人喜欢跟聪明人合作,同为聪明人,一点就通,双方合作起来更省事,可惜,瑞王爷早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若他不能压制对方,他的努力不过是为他人作嫁,因此他必须选择一个容易操纵的棋子,而笨蛋不仅算计,更容易支使,可是,却也更容易落下把柄,扯自己后腿,功亏一篑。
周皓允无奈苦笑,是啊,若是周启曜太有主张了,他还不放心与之合作。
“当瑞王爷诈死是逃,瑞王爷就失去了一个最根本的筹码。”一个没有身分的人,说什么都是空谈。
“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被圈禁吗?”
“你如何知道一辈子都会被圈禁?”
齐明聿冷冷的挑起眉,“我曾祖母为了守护一家人,抛下公主尊贵的身分,隐忍咬牙在西北默默耕耘,终于在临终之前等到上天给齐家人的机会。虽然闭上眼睛之前,她未曾看见镇国公的爵位回到齐家,但看见儿孙围绕身边,她说今生无撼。”
周皓允震住了,久久无法回过神。
“瑞王爷为自个儿选择最有利,也是最轻省的重来机会,但是牺性了整个瑞王府的人,牺牲了支撑你走下去的骨肉至亲。”齐明聿毫不掩饰轻视之心。
是啊,他放了一把火让自己可以自由展翅飞翔,但是最亲的人都离开他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都太迟了,周皓允只有一个疑问,“我有一事不解。”
齐明聿看着周皓平,要不要回答问题全看主事者,他可不插手。
“你们如何找到我?当初我无意间与六皇弟打了照面,我便剌发躲进承恩寺,以为万无一失,你们如何发现我藏身在承恩寺?”
齐明聿看了周皓允的腰际一眼,“瑞王爷和大皇子拥有相同图样的玉佩。”
怔愣了下,周皓允摸着腰上的玉佩,顿时想起在承恩寺那一次的偶遇,“我在承恩寺遇到的那位姑娘,与你有何关系?”
“我未过门的妻子。”
周皓允缓缓闭上眼睛又张开,轻轻吐了一句,“这是天意。”
齐明聿眼神一沉,“瑞王爷曾经想过杀她?”
“她看了我一眼,我身边的人生怕她认出我的身分,认为杀了她以绝后患,方为上策,可是我见她气度不凡,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担心出手反而将自个儿行踪暴露出来。”周皓允摇揺头,“真是失策。”
齐明聿的拳头紧了又松。
“好啦,六皇弟可以送我上路了。”
周皓平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侍卫随即送上一壶毒酒和酒盏。
“这是我为二皇兄选择的方式,很快,不会太痛苦。”
周皓平不忍心看着自个儿的哥哥在他面前倒下来,起身走出牢房,待一刻钟之后,齐明聿来到他身后,他不禁悲从中来“二皇兄真是可怜,一辈子都在强求。”
“我不觉得他他可怜,他活得可恣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