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恶的臭小子,明明身分、辈分皆不如他,却不知敬重他。
齐明聿恨恨的咬牙切齿,只好稍后交代齐白,让齐凛暗中查探。
第四章 爷看上姑娘了(1)
来到这儿四年了,沈云锦早就不再想一件事——有没有可能回到原点?可是一有空闲,她还是习惯天未亮的时候背起竹篓子上山写生。前世,她就是在登山写生时不小心摔下山崖,失去意识醒来后,她就成了卧病在床的沈家五姑娘。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个儿很固执,来到这儿之后,她发现骨子里有一股傻劲,最难说出口的竟是“我放弃了”。换言之,她确实不再想回去的可能性,但是对这个时代、如今的身分,她依然没有归属感,她深深感到自己是外来者。
日出不到一刻,她已经完成一幅画,可是看了一会儿,不满意,揉成一因,扔了,再铺开一张纸,继续作画。
“我觉得姑娘画得很好看。”紫燕觉得很心疼,将揉成一团的画纸摊开,折叠整齐放进竹篓子里面。
沈家无论男女,四、五岁就要进学堂读书,姑娘从小就在绘画方面展现天分,这在沈家众所周知,可是再出色的作品,最后总是落在熏炉,她不明白,问了几次,姑娘从来没有回答她。
来到庆丰府,她看姑娘的画功更上一是,不再画仕女、花草,而是天地山河,可是,留下来的画作依然少得可怜,她又忍不住问了,姑娘倒是给了她答复——画不好。她明白了,画不好当然要扔,问题是,她看不出来姑娘画不好啊。
沈云锦揺了摇头,“不好,我不过是将这儿的一景一物复制下来,并未真正走进这片山河之中。”
想了想,紫燕困惑的揺揺头,“不懂。”
“我已经没有初次见到这片山河的感动了。”
前一世因为母亲的关系,她自幼接受绘画的薰陶,后来还学了时装设计,绘画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只是必要,她对绘画缺乏热情——是啊,她只是不能不画,并不喜欢画,与母亲不同,母亲是真正热爱绘画的艺术家,常常感动一来,就会背着画具投入大自然之中,也因此她老是忘了自个儿并非自由之身,她有丈夫有孩子,最终给了丈夫投入他人怀抱的机会,可是,母亲并没有因此改变,她依然是一个艺术家,不过从此出远门的时候,身边多一个小跟班,而小跟班毫无选择的成了“艺术家”。
或许如此,她虽不喜欢绘画,却割舍不了对绘画的坚持,某一部分来说,这是她与母亲之间最亲密的连结。
紫燕还是不太明白,但是记得第一次跟姑娘来这儿作画时,姑娘激动得又叫又跳,当时她吓坏了,以为姑娘中邪了,急急忙忙跪下来抱住姑娘,还求妖魔鬼怪离姑娘远一点,结果被姑娘赏了一颗栗爆。
“紫燕,如今这一切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种习惯,没有情感,没有生命。”
“没有情感?没有生命?”
“一幅好画是有情感、有生命的。”
顿了一下,紫燕只能勉为其难的“哦”一声。
沈云锦可没兴趣教紫燕赏画,在她看来,一幅画好不好在于是否能够感动自己,能感动自己,不表示能够感动别人,而不能感动自己,也不表示不能够感动别人,总而言之,好不好这是很主观的事。
“紫燕,你会想家人吗?”沈云锦状似随口一问,随即再度提笔作画。
紫燕咬了咬下屋,难掩伤心的道:“刚刚被卖到府里时,我很想家人,可是他们从来不来看我,久了,我不敢再想,说不定他们早就忘记我了。”
“你为何被卖到府里当丫鬟?”
“我生得痩痩弱弱,干活的本事比不上几个哥哥弟弟,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人,后来弟弟生病了,需要银子治病,隔壁姊子认识镇里的牙婆,这位牙婆专门帮大户人家买卖丫鬟、小厮,婶子劝娘亲将我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我就去了牙婆那儿,正好文定侯府釆买丫鬟和小厮,我有幸被二夫人选上了,就一直跟在姑娘身边。”
“你可曾回去找过家人?”
“没有,我不是家生子,在府里没有靠山,我只能谨记二夫人的交代——崔嬤嬤不在时,我要寸步不离守着姑娘,我怕离开姑娘身边几日,回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家人不来找你,也许不是不想你,而是怕你日子不好过,又帮不了你,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说白了,就是想减轻愧疚感。
虽然不知道真相是否如此,但紫燕明白沈云锦的用意,“谢谢姑娘。”
“将来有机会,我让你回家一趟,见上一面,他们能安心,你也不必再牵挂,你放心,你家姑娘不会不要你。”
“姑娘……”紫燕很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沈云锦终于停下笔,看了一眼,不满意,又揉成一团成了废纸。
“你知道吗?我作画是为了抒发对家人的思念。”
紫燕一脸的惊讶。她们刚来这儿时不看一眼,而且绝口不提二爷,她一直以为姑娘还在生二爷的气。
“姑娘为何不写信给二爷?”直接写信不是给更能抒发思念之情吗?
“我们回去了。”沈云锦知道紫燕误解了,可是不能解释,也不想解释。
紫燕迷惑了,姑娘不是想念二爷吗?可是,为何一提到二爷,姑娘又不髙兴了?
看着摊在书案上皱巴巴的画作,齐明聿实在太霞撼了,“这真的是沈姑娘的画?”
“对,我亲眼看着沈姑娘一笔一画落下。”齐凛是暗卫,情绪总是控制得很好,司是这一刻他亳不掩饰内心的敬佩,一个小姑娘能够画出如此气壮山河的作品,这绝非常人。
“为何扔了?”齐明聿看了又看,真的很难以想象,这幅画有男子顶天立地的大气,但也融和了女子的细腻。
“沈姑娘说不好,她不过是将一景一物复制下来,并未真正走进这片山河之中,还说,一幅好画是有情感、有生命的。
齐明聿细细品味她的一字一句,再看看这幅画,他并不觉得这幅画没有情感、没有生命,至少他可以感受到髙山峻岭蕴藏的生生不息,还有江河平静下隐藏的危险。
他突然生出一股好奇心,她满意的画作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说了什么?”
“她作画是为了思念家人。”
“听说沈祭酒最疼爱唯一的女儿,她会想念父亲也是人之常情。”
顿了一下,齐凛疑惑的道:“可是,沈姑娘好像不愿意提到沈祭酒。”
“沈祭酒以失仪之名将她送来这儿,她心里难免有怨。”
“沈姑娘应该是豁达的人。”齐凛的目光转向书案上的画。
是看起来如此……这不重要,齐明聿转而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爷可听说过容锦阁?”
略微一想,齐明聿点头道:“在饭馆吃饭时曾有耳闻。”
“容锦阁是一间衣饰铺子,因为铺子不大,又不是大有来头,在庆丰这样的地方并不引人注目,直至三年前,铺子也不知得到什么能人,衣服、珠宝首饰的样式和设计别出心裁,还推出仅此一件的口号,换言之,只要愿意付三倍的价钱,客人看上的样式和设计就只有一件,这种销售手段深受贵夫人喜爱,让容锦阁迅速在庆丰振起,如今连祈州和江州两府的贵夫人都会特地上这儿裁制衣服和订做珠宝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