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翟牧,他在这次行动中表现亮眼,令人惊奇,不过翟牧出身衙门,有此身手倒也应当。
这样的庆功宴总是竟夜,但独孤我行鲜少从头至尾参与,他不爱喝酒也不爱热闹,常常半途悄悄溜走,有时是暂时离开,有时则一去不返,见大家喝得畅快忘我,他悄然离座想返回房间休息。
途中经过一株槐树,见槐树突然一阵摇晃发出嚓嚓声,他虽有几分醉意,仍警觉的往树上一探。
不看还好,一看,他吓得酒都醒了。
“你在做什么?!”他朝着树上大喊,只因此时攀在树上的不是贼、不是猴子,而是季慕书。
季慕书被他一喊,着实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谁让你爬上树的?”他惊急的问。
“我帮虎妞捡纸鸢。白天她玩纸鸢时,一个不小心让纸鸢卡在树梢间了,她哭得厉害“不过是只纸鸢,你快下来。”
“我告诉她不要哭,等她笑着睡醒后,仙子就会帮她把纸鸢挂在床边了。”
“什……”因为这样,她才趁夜爬上树想当捡回纸鸢的仙子吗?
“你真是蠢过头了。”他微慍地道,“快给我下来!”
“差一点就能拿到了。”她坚持再往上爬个两步。
第5章(2)
“季怜儿!”见她小心的攀着树枝往上爬,他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嘴巴跳出来。
“你下来,我帮你拿。”
“没关系,就快拿到了。”她两脚分别踩在高低落差极大的树枝上,伸长手努力的构着上方的纸鸢。
终于,她摸到了纸鸢,然后用手指头夹着它,轻轻的扯下。
“你瞧,我拿到了。”她向他炫耀着。“行了,你快下来。”他神情严肃地说。
“知道,难道我一辈子待在树上吗?”她轻啐一记,开始下树。
岂料上树容易,下树难。她话才说完便一个踩空,整个人忽地往下坠。
见状,独孤我行一个箭步上前——
“啊——”季慕书才刚惊叫,人已坠落在地面。
喔不,她不是直接掉在地上,而是落在独孤我行的身上,他伸手接她,还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当肉垫。
“该死!”独孤我行懊恼的咒骂一记,他的左臂脱臼了。
季慕书惊魂未定,听他骂了声“该死”,这才飞快的从他身上离开,看他完好无缺连破皮都没有,她以为他没事,便转而担心虎妞的纸鸢是否完好。
她检査了一下,笑着:“幸好没坏,太好了。”
“你……”他当肉垫保护了她,她不问问他有没有事,居然只担心那只纸鸢?
他独孤我行的命居然不值一只纸鸢?
看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她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他忍着左臂脱臼的痛,气呼呼的质问她。
他孩提时期曾亲眼目睹儿时玩伴从树上摔下,当场摔断颈子一命呜呼。上树容易下树难,她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小心一点就好了嘛。”她觉得他大惊小怪。
“那你为什么掉下来?!”他气恼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吓得魂都快飞了?!你知不知道我寿命会因此少三年?!”
话一出口,独孤我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在说什么?天杀的,他是真的醉了吗?
听见他的话,季慕书愣住了。他吓得魂飞了?他是征战无数的大将军,什么场面没见识过,怎会因为她掉下树便吓得他魂不附体?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干么这么紧张?突然,她想到张静说的那些话……
她的脸倏地一热,心跳也瞬间加速。“你刚才那些话是……”
她又疑又怯的看着他,而大男人的他竞羞红着脸。
怎么会?因为认定她是季怜儿,他对她的印象及态度一直不好,偶尔做出一些像是保护她的行为,也只是因为她是值钱的肉票啊。
自从知道她换不了黄金,他就一天到晚使唤她,让她忙得像陀螺似的“我刚才说的只是……”独孤我行觉得难为情,急着想收回前言但又说不出口。
他从没这么慌过,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如此不知所措。是她,都是她,她居然扰乱了他的心,进入了他的生命,影响了他的脑袋,改变了他的决定。
“将军!”远远地,宋竹青跑了过来,见两人坐在地上,疑惑地问:“你们……干么?”
独孤我行眉心一皱,“没什么,这蠢蛋爬上树去捡纸鸢,掉了下来。”
宋竹青见季慕书手上抓着一只纸鸢,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这时,独孤我行欲站起身,手才一撑立即闷哼了一记,露出一点点痛苦的表情。
“将军,你的胳膊怎么了?”
“走位了。”他淡淡的说。
“什么?”宋竹青一震,“怎么会?”
“不碍事。”他不以为意地道,“待会儿让八达推回去就好了。”
季慕书疑惑的看着他。走位?他说的是脱白吧?是刚才为接住她的时候受伤吗?
突然,她想到这是他第二次为她受伤,先前他为了保护值钱的肉票而受伤还有点道理,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他却还是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又急又猛,她的眼睛完全无法自他脸上移开,她定定的看着他,心情激动,眼眶泛红。
“独孤我行,你的手是刚才……”
“你快把纸鸢拿给虎妞的爹,让他把纸鸳挂在她床头吧。”他打断了她的话,原因无他,他不想竹青知道他是因为她而受伤。
他虽没明说,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季慕书却明白他的用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
“去。”独孤我行跟她使了个眼色,转身便领着宋竹青离开。
季慕书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是她被抢到天狼寨第一次失眠。
被掳上山的第一个晚上,她只翻了半个时辰便呼呼大睡,甚至一觉到天亮。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的心情平静不下来,像是有一窝小鸟在她胸口叽叽喳喳叫,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一直以为他厌恶她,可他的所言所行却让她觉得他喜欢她。
为什么?他认为她是季怜儿,压根儿瞧不起她,觉得她是坏女人,不是吗?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件事会困扰着她?是因为被他“隐性告白”了吗?她也曾经被告白过啊,前不久研究室的一位同仁便向她告白,可是那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心情,即使他们每天都得见面,在工作上也有许多接触。
她想,她没有因为同仁的告白而尴尬,是因为她对那人无感,两人也不来电。那她现在像煎鱼似的翻来翻去睡不着,是因为她对独孤我行有感,而且“通电”吗?
天啊!想到这儿,她胸闷得快要死掉。
季慕书坐起来,用力的呼吸,因为她心情激动得快喘不过气,她觉得脸好烫,于是下意识的去摸,她的脸颊真的好热。
不行啊,季慕书,你不属于这儿,你还得回去,不要跟任何人有牵绊,不要放感倩,不要……
可是,如果没牵祥,她不会帮忙照顾那些孩子:如果没感情,她不会冒险爬树帮虎妞拿纸鸢。不知不觉中她跟这儿的牵绊深了,她对他们的感情也……浓了。她懊恼又无助的一叹,“糟糕,真糟糕。”
正苦恼着,她忽地听见声响,有人在轻敲房门。
“谁?”都三更半夜了怎么有人来敲门?难道是虎妞夜里醒来发现纸鸢回来了,等不及天亮便跑来跟她说?
“虎妞吗?”
“是我。”门外的声音不是虎妞,而是……翟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