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说季功昭有可能不会来赎她,也无法证明她并非季怜儿吗?
看来,这又是条“此路不通”的死路了。
但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此路不通,她就往地底钻。
“那拜托你把链子还我,好吗?”她语带哀求,“那对我真的很重要,你要我一辈子给孩子们说书也没关系,只要把链子还我。”
她如此心心念念着那条链子,反教他更加在意了。重要?到底是有多重要呢?重要到倔强得像颗石头似的她,竟低声下气的求他“这条链子重要在哪?”他直视着她。
“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东西。”
闻言,独孤我行的胸口突然无预警的揪了一下。很重要的人?如果是双亲给的就说是爹娘送的,断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人这样的话。
那么是什么重要的人?除了未婚夫婿,她另有情郎吗?难道她真是在季功昭的逼迫下,因父命难违而只好答应嫁给甘鸣远?
重要的人……为什么这几个字像针似的戳刺着他的胸口?
“拜托你还我好吗?”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他。
一股说不出原由的气卡在独孤我行的喉头,他浓眉一皱,断然地道:“不。”
说罢,他调转身子,风似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季慕书气得跺脚,“坏蛋!”
第4章(1)
几日后,寨子里的孩子突然一个个的染了病,不只高烧不退还上吐下泻,教做爹娘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犠。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季慕书初步判断,孩子们应是感染了类似肠病毒之类的病毒,于是尽可能以她所知道的常识帮着大家照顾孩子。
同时,独孤我行也要徐腾立即到山脚下找来大夫贝古德。
贝古德是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年轻时曾在京城行医攒下了不少钱。六十岁那年他决定回到老家养老,闲时或是乡亲有需要时,他还是非常乐意为人医病。
因为认同独孤我行落草的决定及敬仰他的为人处事,贝古德也长期为天狼寨里的人医泊大大小小的毛病,而天狼寨也会向他购买一些运功散之类的保养药品。
贝古德上山后,立刻将孩子们集中医治及照顾,季慕书便成了他最佳的帮手。
季慕书将病童们的衣物及生活器具通通以热水进行消毒,也教导其他的妇女们如法泡制,她没日没夜的协助贝古德照顾着寨里的孩子,而这一切天狼寨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因为她是季怜儿而对她带着敌意及轻蔑的人,渐渐对她产生了好感,也会主动的接近她,就算还存着戒心,也不再似往常那般冷漠。
寨子里甚至慢慢的传出一些声音,大抵是“关于季怜儿的传闻是不是有假”、“难道将军真的掳错人”这样的耳语。
终于,孩子们的情况好转也慢慢康复,并离开隔离处回到各自的家,这天只剰下两三个还需要特别照料的孩子。
夜深了,季慕书还守着炉上正在熬着的药。
贝古德来到她身边,“季姑娘,你先去歇着,让老夫来看着这壶药吧。”
季慕书摇摇头,笑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贝大夫先去歇着才是。”
关于她的事贝古德也听了不少。要远嫁京城的季怜儿遭独孤我行掳走之事,在山脚下的几个村子里早已传开,他当然也有耳闻。
季功昭鱼肉乡民,其女豪奢冷酷,檀县的人都知道,可他上山后所接触到的季怜儿却不如传闻中的那般,令他既惊奇又困惑。
她温文有礼,冰雪聪明,勤快敏捷,交代她的事样样做得完美,让人连一丁点的担心都没有。没交代她的事,她光是看着便知道自已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必他再费唇舌。
她能动手做的事绝不假手他人,这些天来尽管偶尔会露出倦容,但没听她喊一声累。
她总是笑盈盈接下他所交付的工作,也总是温柔耐心的对待那些因身体不适而闹脾气的孩子,孩子们的秽物,她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便去清理,毫不犹豫及迟疑。她真是传闻中的季怜儿吗?或者,季怜儿真是传闻中的那般吗?
“贝大夫,这些药大概再一个时辰就能熬好,您放心去歇着吧,我还可以。”忙了那么多天,她其实很累了,但她毕竞是年轻人,怎能让六十多岁的贝大夫在这儿守着药呢?
“季姑娘,你真的让老夫诧异不已。”
季慕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都以为她是季怜儿,自然觉得她与传闻中的季怜儿有太大出入,但她从来不是季怜儿。
不过她不想再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贝大夫,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她淡淡一笑,“事实胜于雄辩,我是什么样的人,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
“一点都没错。”贝古德拂须而笑。
贝古德走后,她一个人继续守着炭炉上的汤药,然后不定时去巡视一下隔离房里的三个孩子。
见孩子们睡得十分安稳,她又来到屋外的炭炉旁。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循着声源望去,只见独孤我行正走过来。
他来到炭炉旁,看着脸上映着红光的她。“忠儿,虎妞跟翔儿睡了?”
“是……是啊。”她很讶异他居然知道是哪三个孩子还待在隔离房。
他是一寨之主,有许多事情要忙,像这种小事都有其他人处理,不须他烦心,而不须他烦心之事,他还挂心?
“这些天谢谢你了。”独孤我行衷心的说。
这些日子她是如何悉心照料着孩子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他。
也因为看在眼里,他内心越来越矛盾挣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这是真实的她?抑或是……
“没什么,我只是做我该做的。我对传染病有一定的了解,能帮上贝大夫的忙,我也十分高兴。”
“你没此义务,毕竟你是……”
“不管我是谁,当为则为之。”她说着,小心査看了一下汤药,“行了。”说着,便拿起一旁的干布,小心翼翼抓住药膳砂锅的两只锅耳。
这些药每隔三个时辰要让孩子们喝下,待会儿她得先放凉,时间一到便叫起孩子喝药。
就在季慕书起身时,不知怎地竟眼前一黑,她意识到自己因晕眩身体一晃,当即惊呼一声“药不能洒了”,接着她失去意识,等她恢复意识时,发现独孤我行的劲臂正稳稳的将她捞住并揽在怀中。
她抬起眼,迎上他深邃的阵子,胸口一阵悸动。旋即,她惊觉到自己两手空空。
“药!”她焦急地说。
“别担心。”独孤我行低沉的声音说,“没洒。”
她先是一愣,这才发现那烧得热烫的锅就在他掌心上,他的大手稳稳端住了那碗她熬了许久的汤药。
第一时间她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地,她意识到另一件事——“这锅很热,你的手……”
“天啊!”她急急去找掉在地上的干布,牢牢的抓住锅耳接过手,然后看着他,独孤我行抽回手,淡定地道:“是烫了一点,但没伤着。”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没事?这锅多烫啊!难道他练过什么刀枪不人,水火不侵的盖世武功?“让我瞧瞧他眉心微微一柠,“都说没事了。”话锋一转,他说:“你要是忙完,先去歇着吧,我找人来替手。”
她摇摇头,“不行,孩子们就是要我喂药,尤其是虎妞。”
虎妞的爹是寨里的教头,她的娘在三年前死了,自此都是张静帮着照顾。现在,她十分依赖季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