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是我及时赶到,护住了你的心脉。”
饶是这样她也不能醒啊!
“是赫连又槐送来了续命金丹,让你醒了过来。”
又是赫连家,听到这里,柴书南满心感激。
“你又何必强留住我?若没有解药,那金丹一时半刻也救不了我的性命。”她紧锁着他眼神里那不容错辨的温柔,她这么说既非责难,也非不解,只是不舍。
“傻瓜,为了你,即使散尽千金那又何妨。”
能续得一刻是一刻,如若真的不能留住她,那么他会在替她报完仇后,一家三口在阴府团圆。
四眸相对,深情挚爱尽在眸光之中交缠,聂紫相在静默一阵之后,忽而开口说道:“委屈你了。”
在得知萧多玺的真面目之后,他终于想通一切,知晓柴书南为何坚持留在宫中,除了受到毒物的牵制之外,只怕也是因为萧多玺仗着自已蒙圣上眷宠,用以威胁,柴书南这才屈服了。
聂紫相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倦容,那手劲之轻,活像她是一碰就融的雪人儿。
柴书南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虚软的双手覆住他的大掌,轻声企求,“答应我,别替我报仇。”
打小就成了她的妻,虽然他不曾理会她,但因为在乎,所以她知晓他的性子。
如果他不在乎,那也就罢了,但一旦他在乎起来,就算毁天灭地,他也会找着那个加害她的人,替她报仇。
可……她可是贵妃啊!
聂紫相屈屈一个臣子,就算贵为左相,凭什么与皇上的人争。
“不成!”想也不想的,聂紫相开口拒绝,凡伤害她和孩子的人,他决不放过,即使他曾视那个女人如珍宝一般的疼惜。
“你……”瞧他那一脸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柴书南哑然,不论她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
不再多语,因为不知那续命金丹能续她多久的命,她不想将这好不容易求来的时间浪费在与他争辩之上。
“陪我,好吗?”
她轻柔地开口要求,聂紫相已经小心翼翼地脱靴上了床,然后将她的身躯全都收拢在他的怀里。
四肢交缠,已无所求,柴书南闭上疲惫的眼儿,坠人幽幽的梦乡之中。
能再次让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的温暧,于愿已足。
这怀抱能拥有多久,她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她师父,只怕也没人能救她了。
但师父仙游去了,只怕也无法轩回,向来不认输的她,这回不想认命也不行了。
能相守多久,就相守多久吧……
***
聂紫相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有人替他做了。
后宫里,皇上的眼线何其多,那萧多玺的恶行很快就传到皇上的耳中。
皇上惜才,自觉愧对聂紫相,所以送来成堆的稀世药材,想要弥补爱卿。
而那凶残成性的萧多玺被打入冷宫,彻底断了她生育龙子的梦想。
但不论皇上怎样逼迫,萧多玺就是不肯交出解药。
随着柴书南沉睡的时间愈来愈多,聂紫相其实心知肚明,那续命金丹的功效已经逐渐丧失。
看着心爱的女人日复一日的虚弱,聂紫相几欲发狂,日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候着。
那僬悴的面容看在柴书南的眼底更觉心疼,或许她不该再挣扎,就此死去对他们俩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但……总是不舍呵!
她伸手想要握住聂紫相的手,但却无力。
汩汩的泪像是成串的珠儿一般散落,几日的相守,早已与她心意相通的聂紫相怎会不知她在索求什么,主动伸出了手,让她握着,但她却虚弱得握不住了。
蓦地,一颗泪珠儿滑过聂紫相那宛若刀雕斧凿的俊颜,溶进她的泪海之中。
他的泪,让她的心有如揪心刺骨般难受,几乎无法开口的她只能怔怔地望着。
如果早知道会让他难受,那么当初她是不是就不该那么执着,又或者是现在的她压根就不该再挣扎。
若她早一日带着孩子离世,那么他的疼是不是会少上一些。
这样的一转念,她的呼吸骤乱,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立即袭来,那续命金丹的药效怕是再也压制不住她体内的毒性。
她平静地接受这一切,静静合上眼,等待着黑白无常提着锁链来拘。
一抹淡淡的笑在她没了呼吸时,残留着。
“不……”聂紫相像发了狂似的哀鸣着。
那呼喊,让守在门外的众人,莫不动容,跟着泪流满襟阳光轻柔地洒遍柴书南的周身,舒服得让人几乎不想睁眼。
阴曹地府原来并不如他人说的那般狰狞恐怖,她勾起笑,濑洋洋的就是不肯把眼睛张开。
“傻丫头,你也诙醒了吧!”
哇,好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不就是她那顽童般的师父吗?
“我说你啊,也不想想那姓聂的小子有多担心你,一个人径自贪懒贪睡,你是羞也不羞?”
“咦?”听到那成串的数落,才幽幽转醒的柴书南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猛然睁眼,只见她的师父正堆起一脸的笑望着她。
“呼,终于醒了!”眼见爱徒终于睁了眼,白云老人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实说,他这徒弟一直不睁眼,连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退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像是发了狂的浑小子,只怕会要了他一条老命。
“师父!”柴书南惊诧地低喊,只觉得原本沉重的身躯竟然轻盈不少,“您怎么回来了?”
在毒发前,她曾祈求上天,让师父赶回来救她一命,好让她能与聂紫相相守一辈子。
可随着毒性蚀进心脉,她也放弃希望,没想到……竟能再睁眼看见师父。
那……他呢?
柴书南眼珠子转啊转的,却怎么也不见聂紫相的身影,忍不住急白了一张脸。
他该不是真的杀进皇宫,去找玺贵妃报仇了吧?
一双布满睿智的双眼瞧了瞧,一见爱徒那如丧考妣的模样,当然心知肚明她在想什么。
果然,女孩儿大了,一颗心就全在男人身上,对他这个许久未见的师父一句问候都没有,就急着找男人了。
“别找了,他就在那儿。”
伸手,住地上横躺着的人指了指,终究不忍爱徒那初愈的病体再伤神。
顺着师父的手指一瞧,果真见聂紫相好端端地躺在地上。
“他怎么?”
“他狂起来就要冲进宫去杀人,我若不让他昏过去,怎么专心为你袪毒。”
好歹他也是个堂堂的医仙,竟然这般不信任他,不先让他安心救人,只会嚷着要报仇,对于这么鲁莽的小伙子,自然要施以小惩了。
清灵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躺在地上的聂紫相,心早已挂在他身上的柴书南当然不忍,抬眸,她可怜兮兮地朝着老人家软绵绵地一喊,“师父!”
她这么一娇喊,白云老人的骨头都酥了,他啊,活了这么几十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唯一上得了眼的爱徒难受。
当下也只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动手将聂紫相给抬上了榻,几根银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聂紫相的身上扎了扎,原本还完全没意识的聂紫相,已经缓缓地睁了眼。
望着他们俩,白云老人的玩心一起,很是好心肠地替虚弱的爱徙和聂紫相都摆好了姿势,让他们能真正做一对交颈鸳鸯。
摆弄好一切,白云老人大方地将这屋子留给命大的柴书南和聂紫相,甚至还体贴地将门合上,让一切浓情密意都留在屋子里。
啧,听说,那聂府有着许多珍藏的佳酿,想了就让人口水直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