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的年纪已不可考,没人知道他究竟多大岁数,孟家人只知道这位叔祖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孟家,一代又一代的孟家人都称呼他叔祖。
“你此去为的是寻找与你冥婚的那位姑娘?”他再问。
“是。”
“你若此时前往,你俩的缘分将就此断绝。”那寒凉的嗓音示警道。
“为何会如此?”孟息风诧问。
坐在阴影里的男子瞥他一眼,未多作解释,徐徐再道:“你若还想与她再续前缘,不可在此时出行。”
孟息风疑惑道:“五长老依叔祖先前给的那组八字,推算出她即将喜事临门,因此晚辈才不得不亲自前去一趟,莫非那八字不是她的?”
“那八字没错,五长老推算的也没错,她近日确实有喜事,却是与你无关。”
听到这里,孟息风心中一凛,神色微变,正张口想说什么,下一瞬便听见那寒凉的嗓音再传来——
“你人虽无法前往,但我可传授你一个方法,让你依然可以前去寻她,阻止那桩喜事。”
第6章(2)
花明霞、花芹芝与花红缨三姐妹,在得知越平王世子唐奉书将前来探望花若耶,嫉妒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当初得知越平王府想替唐奉书求娶花若耶时,三人就恨死她了。当时花若耶已昏迷不醒多日,她们日日都在诅咒她,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最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可天不从人愿,在昏迷两个多月后,花若耶竟清
醒过来了,唐奉书还要亲自过府探望她!
从下人那里得知此时他人已入府,然而她们先前因被嫡母罚禁足三个月,如今还未期满,无法去见他一面,只能咬着帕子对着厅堂的方向痴痴遥望。
此时在厅里的唐奉书拜见了靖国公夫妇,寒暄几句后,云凤青便令总管将他领到花园里去见女儿,他此行的目的正是要来探望花若耶。
已等在花园一处花廊下的花若耶,瞧见穿着一袭月白色绣着青竹纹长袍的唐奉书走来,起身相迎。
“世子有礼了。”她微微欠身,脸上端起一抹得体的微笑见礼。
唐奉书拱手一揖,“见过花小姐。先前听闻小姐遭逢意外,昏迷不醒,在下心中甚是记挂,如今见小姐无恙,甚是欣慰。”
“多谢世子关心,世子请坐。”两人并非头一回见面,先前她随母亲进宫探望太后时也曾遇过他几次。
虽然不少名门千金都倾心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不过她对他却从未生过任何情愫,也不觉得这位世子曾对她另眼相看过。真不知越平王府为何会为这位世子上门提亲,毕竟仰慕他的女子那么多,里头应不乏身分地位能匹配得上他的人。
唐奉书在一张椅子坐下,接过丫鬟呈上的热茶,目光煦然的望着她,“将养数日,小姐气色已恢复许多。”花若耶模样标致清丽,是个美人,不过京中从来不缺美人,环肥燕瘦,各色美人他见得不少。此前,花若耶从未入过他的眼,这桩婚事是母妃作的主。
后来他才得知母妃与靖国公夫人是年少时的手帕交,后来因起了嫌隙两人绝交,就在数月前母妃得知当年是她误会了靖国公夫人,对她心存愧疚,于是想藉着两家联姻之事与靖国公夫人重修旧好。
“嗯,这几日天天服用滋补的药膳,元气已恢复些许。”花若耶轻点螓首。
“听说小姐这回能苏醒过来,是一位高人所为。”唐奉书试探的问道。
花若耶点头应道:“没错,多亏那位高人医术精湛,为我施针用药后我才得已清醒。”招魂的事过于奇离,母亲命她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封口,不许对外提起一句,只能说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所救,不知他是由何处得知这事。
“是吗,不知这位高人是何人?”唐奉书再温声询问。
“高人云游四方,居无定所,这回刚巧来了京城,母亲偶然得知,这才延请高人进府为我医治,事后高人也没留下姓名便离开了。”花若耶遵照母亲的交代回答他。
唐奉书没再追问下去,轻笑道:“如此高人未能得见,倒是有些遗憾。小姐福泽深厚,才有幸能遇此良医。”他面容俊美,风度翩翩,说话时予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花若耶颔首,“是啊,不过我身子这次遭难怕是留了病根,日后恐不利于孕育子嗣。”她意有所指的道。
站在一旁伺候的如霜和莓儿闻言瞪大眼,不明白小姐怎么会当着越平王世子的面这么说。
先前夫人在元天师走后,曾请来大夫再为小姐诊治,大夫只说小姐昏迷两个多月伤了元气,要将养数月才能养得回来,可没说她日后会不利于孕育子嗣啊!两人虽心里着急,但当着世子的面也不好出声反驳自家主子。
唐奉书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若是娶了她,日后恐怕子嗣艰难,她这是不愿嫁他,所以拿这事来吓阻他吗?
这桩婚事是母妃为他所定,他原本对花若耶没有什么心思,此时反倒起了些许兴致,煦然笑道:“那可要好好调养才成,王府里有几味珍贵的药材,我回去后便命人送来。”
“不敢当,世子无须如此客气,我这身子怕是难以恢复如初了。”说着,她掩着唇打了个呵欠,面露一抹倦容,歉然朝他表示,“自醒来后,我便常常觉得疲乏困倦,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来。”
见状,唐奉书也没再多留,识趣的说道:“小姐既然累了,那在下就不多叨扰,就此告辞,望小姐多加保重身子。”
“世子慢走。”她起身相送。
待他离去后,莓儿上前心急的道:“小姐,您方才怎么那样说,大夫哪有说您日后不利于孕育子嗣呀?”
“这事你们可不准对我娘说。”花若耶警告身边的几个婢女,“谁要敢去向我娘提这事,就别来见我。”
莓儿还想再说:“可小姐……”
花若耶抬手打断莓儿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方才再次见了唐奉书,她确定自个儿一点都不想嫁给他,所以才会故意那般说,好让唐奉书有所顾虑,说不得回去后就会退了这门亲事。
她不可能说服母亲改变心意,只能从唐奉书那边下手,若是他退了亲,母亲也没办法勉强她了。
这几日来,她总觉得自个儿好似在等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却说不出来。
夜里,她偶尔会梦见一个人,可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每回梦见他时,她的心总是扑通扑通欢喜的鼓动着,仿佛那个人就是她在等待的人。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委实难以对外人诉说。
从静室出来,钱苡安满脸迷惑的望向丈夫。
“你说叔祖为何会阻止息风前往京城,还把离魂之术教给他?”
孟清聿不愿妄加揣测,只道:“这些年来,叔祖的指示从未出过差错,叔祖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咱们且等着就是。”
钱苡安回头看了静室一眼,“也只能如此了,但愿息风能顺利找到白荷。”
此时在静室里的孟息风盘腿而坐,闭目施展出先前才从叔祖那里习得的离魂术,让自己的神魂出窍脱离肉身,往京城而去。
京城。
熙来攘往的玄武大街上,一只黑猫从一棵栾木上一跃而下,蹲坐在一处巷弄口,那双墨绿色的双瞳目不转睛的瞅看着过往的人们似是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