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烟蓝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那不就代表着,现在蔺尔恺身边没有人保护他?陈仲连我都要杀了,一定不会放过蔺尔恺的!”
她猛地欲站起,头差点撞到车顶,幸好小红眼捷手快,把她拉回来。
但是沐烟蓝哪里还坐得住,她急急催促着蔺老道:“蔺老,你快回去保护蔺尔恺,快!你马骑快一点,三天内就可以回京城了!”
蔺老眯着眼问道:“我回去了,你这里怎么办?”
“我……我没关系的,他们来过了就不会再来了,蔺老,你快回去吧!我怕事情迟了会有变……”
她的着急,蔺老全看在眼中,他霍地笑开来,露出仅剩的几颗牙。“夫人,你很爱大人吧?”
骤然被这么一问,沐烟蓝顿了一下,随即坚定的点头。“对,我爱他,尤其是我现在知道了他为了我,几乎是不顾生命危险,我……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付出了那么多?”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要跟着夫人了。”蔺老摇了摇头。“夫人是大人最重要的人,大人才会不顾生死也要保护夫人,万一夫人出了什么事,对大人而言可能是比死还难受。”
沐烟蓝突然感受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正是为了蔺尔恺,她先前那样误解他,他却一句都不解释。“我……我真有那么重要吗?那为什么他要送我走?我可以帮他的!”
“因为他要反击了。”蔺老对太了解大人了,他过去的刚直不阿,只是秉持父亲遗志,不想对同侪施手段,但现在这个国家、这个君主、这些臣子,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他真要反击起来,只怕这个朝廷危险了,所以他才很放心地让大人自己面对一切,听命前来保护夫人。
“陈仲先前放出烈火族的谣言,就是要逼大人送你回北方,这样他才有机会在半途拦截你的车驾,陈仲不会杀你的,只要护送的人全死了,谁知道你去了哪里?陈仲对你的誓在必得,不是那么容易浇灭的。”蔺老耐心地解释。
沐烟蓝是聪明人,一听就懂了。“因为有蔺老在,蔺尔恺索性将计就计把我送走,一方面让我远离京师,另一方面,他也要在京师动手反击陈仲,甚至是促成这一切的人……我怎么会现在才想通?我、我临走前,还向他说了那么重的话,说他受制于人却无法反击,说他是懦夫……”她怎会这般口不择言,蔺尔恺所受的委屈,让她都要鼻酸。“其实他才不是懦夫,他是最勇敢、最有担当的人啊!”
“夫人放心吧,大人绝顶聪明,早就安排好一切,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全身而退,夫人也要相信大人。”蔺老命令马车继续前进。“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沐烟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接着沉静下来,好半晌,才抹去了眼角那几乎要溢出的眼泪,坚决地道:“对,我也要相信他,我们的缘分不会到此为止的,他要搞得天翻地覆是吗?好,我陪他玩!”
陈仲除了派人去拦截沐烟蓝的马车,朝廷上他也不死心的想打击蔺尔恺。
愿意将人送走,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心虚的证明,横竖大伙儿都清楚烟蓝公主只是个用来陷害蔺尔恺的代罪羔羊,明理的人不会这么追根究柢,送走烟蓝公主安抚了百姓,到这里就会不了了之了,但陈仲却不然。
他召集了一群自己的亲信官员,准备在早朝上好好参蔺尔恺一本,坐实了他与烈火族有挂勾的谣言,欲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然而出乎陈仲意料的是,隔日的早朝,蔺尔恺居然缺席了。
“蔺大学士为表清白,送走烟蓝公主后,便向朕辞去了官位,而且蔺大学士将太学附近的土地全数送给了国家,以示他的忠诚及清廉,朕认为蔺大学士风骨赫赫,既然他做出如此大的捐献,也已然不在朝廷,以后朕不想再听到批评他的声音。”皇帝一番淡淡的言论,为这件事下了定调。
其实他哪有自己说的那么体贴臣下,只不过是怕麻烦,不希望这件事再延烧下去,蔺尔恺愿意自己走,还捐了一大笔土地钱财,他还得了利,自然开心。
如此便能看出君王无情了,蔺尔恺一手将颓败衰弱的天承国治理到现在这般兴盛,皇帝却只是因为怕麻烦,二话不说就准他走,甚至他若不走,皇帝也会施压让蔺尔恺致仕,用强制手段夺取他的财产,说不定真的就遂了陈仲的意,直接安个罪名让其下狱算了。
蔺尔恺果真看得很清楚,先一步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陈仲等人准备了好几天的奏折,如今都没了用处,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难受得令人想吐血,当然,他们也可以不依不饶继续告蔺尔恺的状,但他们也清楚皇上的性子,要是惹得皇上发怒,他们自个儿也要遭殃。
而且纵使陈仲还想来阴的,蔺尔恺却不再给他机会,如今偌大的蔺府已经空无一人,蔺尔恺也失去了踪影。
第7章(2)
另一方面,在距离北方胡大刀带领的边军驻军之地约三百里外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应该待在前线的胡大刀,却是乔装易容而来,坐在一个茶棚内,与眼前的一位儒生喝着酒。
这个儒生衣着简朴,头发束得整整齐齐,长相说不上俊秀,可是目光炯炯有神,五官刚毅正直,给人一种睿智机谋的印象。
胡大刀猛然喝了口酒,咂巴了几声,感叹道:“幸好你还记得带酒给老子,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连象样点的酒都没有!”
“在茶棚里喝酒,你也算是妙人了。”儒生轻笑道。
“京里的酒,老子可是想念得紧啊!要不是咱们正与烈火族交战,拿不到他们族里的好酒,老子哪里需要千里迢迢的来接你,只为喝你从京城带来的酒?”胡大刀像是怕喝不到似的,把整个酒壶抢了过来,只替自己斟满。
儒生摇了摇头。“省点喝,否则你真得等到拿下烈火族,才能再解你的酒瘾了。”
胡大刀皱了皱鼻子,一脸不忿。“说到这个老子就闷,老子在战场上打过的仗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从来就没有这么难打过,老子往东突袭,他们就在东边等我;老子往西,他们就在西边设伏,简直阴魂不散,这烈火族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儒生无视他的气急败坏,好整以暇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行军布置都像被烈火族看透了一般?”
“是啊是啊。”胡大刀直点头。
“还有,即使你用密信通传的军令,同样都像是被破解,让你手脚难伸?”
“你怎么知道?”
儒生双眼一眯,口气微冷地道:“这并不难猜,当初烈火族还没有动作,京里就已经开始谣传烈火族蠢动;当烈火族只是试探性的集结军队,京里便传言烈火族要攻过来了;等烈火族真的攻了过来,京里居然一天就收到了消息,哼哼,这京里的消息倒是一向都比边境还要快呢!”
闻言,胡大刀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你的意思是……真有奸细?”
儒生若有所思地看了胡大刀一眼,胡大刀顿时恍然,肃容马上转成苦笑。“你不能怪我怀疑烟蓝公主,现在全国都怀疑她啊,而且要不是她是奸细这件事比真的还像真的,哪里能搞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还害得你连官都丢了,她从你这里问不出来,搞不好去偷翻你的文牍呢?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咱们天承国兵力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