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懂做菜呀?”她靠过去和他一起洗菜。
“凡事看多了就会,你就在旁边看吧。”
果然就只让她在一旁观摩。
他开始摘菜切菜,手工不至于像餐厅大厨那般麻利奇巧,但顺当利落,不快不慢。从下油起,每一道程序就做一遍解说,并说明原因,让她体悟美味和无味的转折处发生在哪一瞬,“佐料颜色变微黄的时候菜就得下了,下料顺序很重要,得理解每一种食材的特性才不会弄错烹煮时间。火候随时调整,一种火候从头煮到尾一定会出差错,不像木头,躺在那里随你摆布,时间抓得精准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和食材的质量、鲜度有关。”
他手起铲落,不加思索,过程紧凑,姿态怡然。她看得目不转睛,默记心里,每完成一道菜便发出赞语:“啊,真好看!”她说的是他做菜的模样。
不过是家常菜,吃起来就是大相径庭。三菜一汤布上桌,她满脸喜色。“真像我小姨做的菜。”
她开始打开话匣子说话。也许常闷上一整天工作,一有机会便絮絮说话。
她音色清嫩,扬高时带着孩子气,笑起来嘹亮悦耳,低调时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辜。她话题跳跃,没有定点,却处处透着趣致和欢快,和对人事物的宽容。
他话少,却爱听她说话,他没有揭露这一点,这是他不在乎她做的菜难下崎的原因,听她说话就是主菜,可以包纳一切。
而共餐,是他的愉快时光。
“佟宽,下午我要替那些椅子上漆,分不开身,可以替我接个电话么?”她边吃边要求,再添上一碗白饭,这餐饭让她胃口大开。
小小要求,他应声好。
“佟宽,别对我太好。”她看着碗里细声说着。
“煮顿饭称不上好。”
她不再说话,收拾完毕后,径自走进工作室进行上漆。
她一旦投入工作,除了喝水,就不再现身。他仍然借用她的书房计算机,解决工作问题。电话联系没断过,不到两小时电力耗尽了,琳娜的报告只进行了一半。
他替手机充电,改用网络通讯,室内电话却响起。他顺手接起,还未出声,耳边发出一串操着陌生语系的女性口音,他判断了一下,听起来是拉丁语系,极可能是葡萄牙语,他以英语响应:“你能说英语么?”
对方停顿两秒,回头和旁边的人叽哩咕噜说了一串,有人把电话拿去,换个男人上阵,操着口音极重的英语:“我是凯文,南希在吗?”
“南希?”想来是林咏南的别名,他忙道:“她正忙,没办法接电话,有需要转告么?”
男人考虑了一下,干脆道:“好吧,告诉她,乔要结婚了,不知道她下个月十八号有没有空回来一趟参加婚礼,我们很希望她能出席。还有,她给的新电邮是不是错了,信都被退回,请她有空给个回音吧。谢了。”
他承诺对方,挂了电话,和琳娜继续进行业务讨论,半小时后结束通话。
他慢悠悠走下楼,喝杯水,晃进工作室,直接现身,她瞥见他,一眼笑了,脸上沾了几抹漆彩,一手拿着漆刷,“还剩一张,就快好了。”
他点点头,静待她把剩余的工作完成。她把作品分别置放在阳光可及处,脱下手套和工作围裙,举臂伸展腰身,“呀”一声,疲累尽现。
“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有个叫凯文的男人找你。”他如实转告。
她盯着他,一秒的僵硬闪过面庞,应了声:“喔。”
一个字,没了下文,她弯身收拾漆桶,动作明显变得迟缓。
“他说,乔要结婚了,如果你有空,希望你下个月十八号能参加婚礼。”
她安静聆听,迅速地笑了一下,轻声说着:“那很好,非常好,他值得的。”回头嫣然一笑,没事人一般,但转移了话题,“我全身脏,想洗个澡,待会我想带你到一个地方,那里晚上看得到萤火虫,很棒的地方喔。”
他不置可否,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做什么都行,你喜欢就好。”
他在书房等待,趁便收发电邮。
这一等,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着人。印象里,她并不是会花太多时间打理自己门面的女人,常常匆匆淋浴一番便走出浴室,甩着湿漉漉长发和他兴高采烈地聊天,没一点见外。
左思右想,他走到浴室门口,贴耳倾听。水花强力落地声中夹带着嘤嘤啜泣,哀伤逾恒。
他轻敲门板,唤了她的名。里头的人听见了,关紧水龙头,水声和哭泣声同时停止。
过一会,门开了,她衣衫未褪,全身湿淋淋,头发不停淌着水珠,眼皮浮肿,鼻头红通通,狼狈得像只街角淋了雨的幼猫。
他两臂交抱,审看着她,她嗫嚅着解释:“我忘了拿衣服了。”
“你确定还洗得下去?”她的心事并不难猜。
“……”她手指绞拧着发尾,不吭气。
“你为了别人伤心,不怕我不是滋味?”
她低视地板,神色困窘又温驯,已没了激动。他垂眼盯着她好半晌,冰凉的表情一闪即逝。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为别的男人伤心,知道吗?”他抬起她的脸。
她被动直视他,他陌生的眼神令她错愕,瞳眸底色近似透明,缺乏温度。
“佟宽?”她有点迷惑,有点不安。“你在生气?”
他意识到了她的畏怯,立即恢复了和暖的笑容,似乎不想让她有思考空间,他低首吻住她,大掌紧紧扳住她后脑勺,让她无从回避。她吃了一惊,两手挡在他的胸前,念头快速摆荡在退避或是响应这个吻的选项间,像块没有反应的木头。
他的吻却愈来愈粗重深入,几近情欲的撩逗,绝非暧昧的试探。她的思考跟不上他的动作,只感到霎时不能呼吸,和不断扩大的心慌意乱。
却也不算害怕,不知道源自何处的信任,她相信他带给她的不会是越界的冒犯,他只是单纯表达出他的爱念。
但她还是结实吓了一跳,他出其不意腾出一只手,解开她的衫扣,探进她潮湿的内衣,掌握住她的左胸,没有半分迟疑。肌肤的完全接触如此猝不及防,她没来由地口干舌燥,喉咙发出的低呼声消失在他口中。分不清是他的吻还是他指尖的佻达爱抚产生了轻微的晕眩,她险些站不住脚,他急t揽住她的腰,贴紧她,让她偎靠在他身上。
他持续亲吻她的颈侧,大胆侵略的手指在她起意推拒时,转移了阵地,绕至她身后,漫游在她起伏的背脊上,并且滑向她的臀部,她意识到他的企图,终于不得不开口,急唤:“佟宽,不要——”
他配合地收手,前额抵着她的头顶,双臂环住她不动,彼此的粗喘声渐行平复下来。她的耳根仍然奇异地在发热,身上的濡湿浸染了他的衣裤,他并不在意,两人隔着单薄的衣料感觉到彼此的身体脉动。
他的唇贴着她泛红的耳垂,耳语道:“别紧张,不会是这一次。现在,你的脑袋里还装得下其它东西吗?”他松开她,似笑非笑。
她整张脸爆红,扭身闪进浴室,紧紧关上门,隔绝他调侃的神情,深深吸口气,让居高不下的体温缓降。同时察觉了一件事——佟宽正用他的方法,一步步驱离占领她心绪的旧日影子,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6章(2)
华灯初上,胃还空着,佟宽已经喝完了一杯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