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头宫女动作更迅速,抄起桌上那碗汤,掐开我的嘴硬灌下去,没有任何一句废话或预警的征兆。
“姊姊!”
“公主!”
更达和小筑凄声同叫。
我不住咳嗽想吐,呛得脖子下巴全是汤外,那名带头的宫女丝毫不停手,几乎要将整个碗塞入我喉咙。
“住手!”贺堂抢进来,踢掉宫女手上的碗,同时推开抓住我的宫女。
小筑挣脱掌握,立刻跑过来。
“公主,您没事吧?”她急着想为我擦拭。
“快让公主把喝下去的汤吐出来!”贺堂大喝,惊醒小筑,催我呕吐。
“卫兵将大人,您竟敢违抗太后的旨意,后果——”
“后果我自行负责!”贺堂大有担当,冷气逼人说:“你们还不快滚!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宫女冷哼一声拂袖退走。
贺堂立即冲过来,粗鲁地推开小筑说:“我来!快去请太医来!”
他掐住我咽喉,不断用力催迫,我不住呕吐,吐了一堆黄胆。
太迟了!那些毒汤早已下肚……
“公主!公主!”是贺堂的声音。
我张开眼,好几个影子在我眼前摆晃,身体觉得又冷又有人在烧,腹内不知是什么一直在绞绕。
我快死了吗?
“银舞——”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然后我就失去知觉。
第十六章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水深火热,刀插锅煎。
醒来后,乍入我眼帘的竟是严奇憔悴的脸庞!
“银舞,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他欢喜又放心,说不出的感激高兴,甚至带着哽咽说:“你已昏迷了三日,我真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茫然看着他,看着四周的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气息尚很微弱,他俯身过来,听后回答说:“云舞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不知当我接到消息趠去时,迟了一步见你中毒在地,心中有多悔多恨!幸好贺堂及时先赶去——”
那夜我失去知觉后,严奇随即赶来。我被硬灌下去的毒汤虽吐出了大半,毒质入骨不深,但体内仍余有残毒,经过太医紧急诊治,才勉强保住一条命,昏迷了多日才醒来。
太医留话,只要醒过来,性命就无大碍,此后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待体内余毒净出,便可痊愈。
严奇日夜守着病榻,衣不解带,只守着我醒来。
那日他抛下册妃大典,自闭在上书房内,使得太后震怒不已,在严玉堂和春香怂恿下,迁怒于我,而下旨将我赐死。
贺堂得知,冒死通知严奇,并及时拦阻,总算得我大难不死。
在我昏迷这几日,龙太得知事情原委,嫣红为了他的性命前途,昧着良心与香儿及春香玉堂狼狈为奸,圆证她们撒下的滔天大谎,惊怒至极,不顾一切闯进宫对严奇说出一切。严奇明白真相,更加懊悔不已。
他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云舞殿,甚至连太后亲至也被他严拒回宫,显示他守护我的决心。他如此“大逆不道”的决心,震惊了太后和内宫,无不议论纷纷。
“银舞,原谅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你囚入长门宫……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这么做!求你看着我!原谅我……”他感情真诚,不像是在伪装。
严奇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作敢当,我非常明白,但宗武和老奶奶的惨死……。
“我问你一件事,宗武是否是你派人杀害灭口?你为了你的帝位而不惜铲除异己?”
“我——我严奇顶天立地,岂会做出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情!”严奇回答得斩钉截铁。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他在背地里主导一切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误会,但请你相信我,我铯没有派人杀害宗武,更没有为了王位意图铲除异己,宗将王爷既然未死,我随时可将江山交还予他——银舞,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已许诺宗将藩——我想说却没有力气说出来。
“别太勉强了,好好休息,太医嘱咐要你多休息!”他细心为我拉整被盖。
“更达呢?”我勉强拉住他的手问。这是我唯一的不放心。
“他很好,不必担心。等过两日,你元气恢复,我会让他来见你。快休息吧!别再说话!”
我默默看他一眼,相信他的话,安心地入睡。
每日,严奇都守在我病榻前,亲侍汤药。在他细心照顾下,我身体很快就痊愈,恢复以往的力气。
这段期间,他比以前更加勤政阅事,颇得朝廷上下一致的赞赏,气象清明。
太后自是感到欢欣。严奇的倔强,破天荒地使她不得不低头。她屡次派人传严奇至长生宫,有意修好,严奇却每借故推托。
“严奇,太后毕竟是你母亲。她既然有意修好,你何苦如此!”事不关我,我大可不管,何况她欠我半条命!
但这不是我报复的方式。不过,我也无意劝解,我只说一次,严奇听不听,就不关我的事。
他沉吟不说话,沉默得令人窒息。
隔两日,太后又遣人催请严奇赴长生宫,这一次,连我也被催列在内。
“太后传银舞公主有什么要事?”严奇眉头紧锁。
“启禀上王,奴婢不知。太后仅吩咐要奴婢请上王和公主同赴长生宫,其余的就没有交代。”
“你回禀太后,就说本主有要事在身,无法前去请安。”
“启禀上王,太后吩咐奴婢一定要请上王和公主赴长生宫——”
“住口!就照本王刚刚所说的回禀太后!还不快退下!”严奇沉下脸,相当慑人。
宫女不敢再多言,又不敢回去覆命,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不多久就磕出一头颅的血。
事情与我无关,我干脆退开,眼不见为净。但我知道严奇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太后久候不到严奇,又派人来请。如此来了三四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请驾,严奇终于叹了一声说:“你们退下吧!本王随后就到。”
严奇虽然应允,但并不强求我随行,我也无意前往。我不相信太后,也不敢将更达独留在殿中。
不料,就在严奇准备前往长生宫时,太后突然驾到,一干人全来到了云舞殿。
“儿臣叩见母后。”严奇不得已,上前请安。
我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
我不是她的子民,对我而言,她既不是天也不是地,更不是什么如神的存在,我不会惶恐迂腐的感拜叩谢她的“不杀之恩”。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严玉堂老沉不住气地发怒。她与我生有天仇,视我如眼中钉,没有道理地憎恶我。
“罢了,玉堂。”太后说:“就免银舞行礼了!”
“母后——”
太后挥挥手,转向严奇说:“奇儿,本宫三番两次派人请你到长生宫,你不肯去,我只好自己来了。”
“儿臣不敢!儿臣是因为有要事在身——”
“要事?”太后叹了一声说:“我命人鸩杀银舞,你对我心有不满,是以避不肯见我,对吧?”
“儿臣不敢。”严奇答得必恭必敬。
太后又叹了一声,摇头道:“罢了!你那个脾气,本宫也说不动你了。”她转向我说:“银舞公主,你就过来见过王后和贵妃娘娘吧!”
我不明白她此举的用意,正疑惑着,却听严奇狂喜欢欣兴奋地颤声说:“真的?母后?您肯接纳银舞了?多谢母后!”
他先是弯腰揖谢到底,又跪拜磕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