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我们未满四个月就上路了,还是问了大夫说没问题才启程的,只不过那时候月分还浅,瞧不出什么,后来见芝儿肚子大得离奇,半路又寻了大夫来看过,这才知道……”易穆德卖了个关子,就是想要让母亲来猜。
这也是他惯常的把戏了,宛心玉连理都不理,直接望向阮芝盈,“你来说。”
阮芝盈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婆母点名,但是刚刚她的一番话早已经自己打消了对她的惧怕,所以反而少了怯色,大方的说着,“大夫说肚子里怕是有两个孩子呢!”
“两个孩子?”宛心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怀双生子的,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
提到孩子的话题,阮芝盈忍不住多话了一句,“是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吃得太多了,导致这肚子膨胀得比别人快,哪知肚子里头竟是两个。”
提到孩子,她眼里闪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宛心玉自然也察觉到了,看了一眼后,她心中对于阮芝盈的评价总算没有继续往下落。
这样的眼神倒不是不能装,只是若是连慈爱温柔都能够装得出来的话,那这女子的心机之深,只怕就超乎她的想像了。
宛心玉看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随口问了几个话题后就让人先带着阮芝盈下去梳洗,至于那个同样一身疲惫的易穆德则是让她给强留了下来。
外人一不在,宛心玉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手里的杯子撞击桌子,发出一声脆响。
“你真行啊!翅膀硬了,不过出去帮皇上办差事,连媳妇孩子都给置办回来了!”
易穆德知道自己娘亲的想法,也知道自个儿玩心眼说不得还玩不过她,也就老实的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儿子这不是头一回动了心吗,想着路途遥远,就干脆先成了亲,订下了名分再说,至于孩子……这可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柳下惠。”他摊着手,一脸的无奈样。
本来就是,难不成娶个媳妇儿回来当摆设不成?别人可以他可不行。
宛心玉知道这破孩子说话没有禁忌,什么浑话都敢说,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吐了几口气,才把话题又给绕了回来。
“要我说,虽说有了孩子不怎么好办,但是趁着京里头还没有你已经成亲的风声,把人给送到别庄里头,然后我赶紧给你说一桩亲事,那女子你要喜欢就留着,可是你正室夫人的位置,我绝不会让那个村姑来坐。”
易穆德知道母亲这一番话肯定是从先前那封家书之后就开始盘算了,虽说多了孩子这一个变数,但是母亲很快想到了解套的法子,就是不打算承认这门亲事,也不打算承认阮芝盈母子的身分。
易穆德收起了微笑,淡淡说着,“不可能,那是我的媳妇儿,我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承认了?娘,您不承认也无妨,我自个儿认就行了。”
“你——冥顽不灵!”宛心玉怒得拿着杯子往他脚边砸,脸上闪着无法掩饰的怒气,“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妻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娶那个村姑进门,京里头就会都是笑话你的声音,还有,瞧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如何能管好一个府邸?如何能够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你娘家的助力?”
明明是她亲生的儿子,却处处不像她,甚至也不懂得她的一片苦心,就跟他爹一样,说喜欢书画就整日沉迷,甚至四处流浪,只为追寻什么有灵性的画作。
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一个个都不愿留在府中,也不顾她费尽心机替他们筹画的前程。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皇上的亲姊,又在夺位之争上站对了位置,今日哪来他们这些富贵荣华,哪里来的本钱可以任性?
要知道,与皇上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可不只有她一人,而那些人一个个都被赶离了京城,还不就是因为当初选错了人吗?
她人还在,皇上就得高看一眼,可她要是不在了呢?驸马不入朝,至于儿子,除了前几年曾带兵出征取得几场胜利,后来还不是得奉召回京,只能在京里担任闲?
那是皇帝,在家人之前,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亲戚,他想用她这个长姊的人,又怕她的人揽了权,提早站队参与皇子们的争位战,所以才宁可让儿子走得远远的往西南去,也不打算让他回军营。
兵权太重要又太敏感,皇上不可能把这个权力一直放在他人的手掌心上。
第7章(2)
易穆德自然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母亲没看透的是,既然自家受皇上忌惮,又想从几个皇子的拉拢中脱身,那么他反而不能跟京中那些大臣的千金闺秀们联姻。
早些年当他打了胜仗却被调回京后,他就看明白了,除非像他爹那样不涉入朝廷,不然若是想要做点事,那就不能看起来太正经,甚至是不能太过争先,否则皇帝怀疑的目光第一个就会先落在自己头上。
“娘,您既然明白皇上的心思,那就更该知道,皇上可不会待见您为自个儿的儿子寻了一个背后有着强大势力的女子当儿媳。”易穆德直接俐落的点出了其中症结。
宛心玉又何尝不知,可是让她接受一个乡下村姑当儿媳,她又是满心的不情愿,知道要让儿子主动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了,她只能从那女子下手。
这想法在心里转了一圈,很快地她就想了好几个法子,只是眼前这浑小子肯定护得很,她只能先让他放松了戒备才行。
“罢了,反正我管不动你,只是在京里头,你们毕竟还没有大婚,要让我承认的话,你该有的还是得有,否则别的不说,若是宫里那份恩赏没赚着,那我们可就亏大了。”宛心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市侩,要是真的清高,那她这个长公主可没办法过得那么自在。
不说那些站错队的姊妹们现在过得如何,就是早些年出嫁的姑母们,若是没办法把嫁妆给打点好,让银子继续钱滚钱,那么迟早得守着一堆御赐之物讨饭去。
易穆德坏坏一笑,“这是自然,皇上这几年可是有钱得很,我这亲外甥要点东西当新婚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母子两个各怀心思,表面上却达成了基本的和谐,闲聊了两句后,宛心玉也不多说,直接把人给打发走了。
看着他走远了,她连忙吩咐着身边的大丫头红禅,“去!看看我那本子里头记录的几个还没嫁的闺秀,寻个由头发帖子过去,就说我今日要办个晚宴,让那些闺秀们千万得来。”
红禅点头应了,知道这是长公主和少爷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刚刚他们虽然最后像是达成和解的样子,表面上长公主也接纳了那姑娘成为少夫人,可少爷一走就又吩咐她赶紧送帖子办晚宴,图的是什么,彼此心里都明白。
她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对于这母子俩时刻打机锋的把戏太清楚了,说是母子有时候却又像是敌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不会出现两个人都同时满意的结局。
只是长公主大约也是让那个大肚子给惊着了,毕竟原来没有孩子,少爷就一副非卿不可的态度了,如今又加上了孩子这个筹码,只怕要让少爷改变主意更是难上加难。
她大约也能够猜出长公主的打算,就是想趁着少爷不注意的时候订下另一门满意的亲事,再把那姑娘送到别庄去,孩子自然是得留下,但那姑娘之后的去处是当妾还是外室,甚至是给一笔钱给送得远远的可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