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滴到手上,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任自己默默流泪,只见霓虹灯映射在河面上,清冷孤寂。
她抹掉一脸的泪,回过身时差点惊呼出声。
杨明澈斜靠着门,静静的抽着烟,透过烟雾看着她,深湛的眼瞳比黑夜还黑,幽幽的闪着光,辨不清是叹息还是怜惜。
她大惊,没想到会被他撞见这么狼狈的一面,胡乱的抹了抹脸,在他了然的眸光里只觉得难堪。
他忽然笑了,瞬间打破那异样的气氛。“晚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时夜已经深了,她喝了一点点酒,只觉得困,车内空气暖和,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几乎要睡着。
“到了。”
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谢谢,你开车回去小心点。”
她正要下车,却被他一把抓住,又跌回了座椅。
瞌睡虫一下子飞走了,她愕然的看着杨明澈。
“我追你,好不好?”
她想从他淡定的眸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戏谑,他却收敛起全部的笑意,黑眸深邃专注,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懂过他。
“你在开玩笑。”
“我很认真,没有开玩笑。”
她沉默的别过头,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在她半侧的脸庞,垂下的眼睫不胜伤悲。
他黑如点墨的眼里漫着暖意,坚定而温和。“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一起走。”
天边一轮上弦月幽幽的照着,她难掩心中怆然。
“千万别哭,我会心疼。”
她勉强一笑。“真恶心,亏你说得出来。”
他一脸哀怨。“一片真心被你糟蹋。”
“你的名声不好,对照你的历史纪录,也不算冤枉你。”
他苦笑。“我争取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这话八成也讲了几百遍了。”她避重就轻。
“我这次最认真,看在我可怜的分上,别判我死刑,给我个缓死刑吧!如果我表现良好,再给我减刑。”
她只是沉默,令人难过的沉默。
他的笑意慢慢隐逸,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你等的那个人不会出现了,如果你死心了,如果别人都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咬住唇,泪睫盈眶。
他又说道:“你只要点个头,从此以后就是重生了,很容易的,你试试看。”
“明澈,我没办法。”她的话虽轻,却像千斤万吨的重量砸在他身上。
“你很好,真的很好……但是,你不是那个人。”她轻声道:“他是不会回来了,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填补,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也不能在忘不了一个人时,勉强自己去接受另一个男人,她的情感和理智都接受不了。
他点燃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间沉默着,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了,慢吞吞道:“苏以绵,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居然成了那个随随便便的人。”
他笑意淡淡,她辨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他挥挥手,“进去吧!夜深了,早点休息。”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她房间的灯亮起,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一直看着。
第8章(1)
加州。
如果你顺着市中心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在街角的地方,你会看到一家美丽的餐厅,餐厅有个美丽的名字“只想遇到一个人”,店里有最美味的料理,有最好喝的茶,有最香的咖啡,还有一个美得像仙女的女店主。
她有一头飘逸的黑发,白晰如瓷的肌肤,她的声音又柔又好听,她说她的故乡来自神秘中国的南方水乡。
几年前这家餐厅几乎倒闭,但又神奇的存活下来了,这个近乎传奇的故事在员工间口耳相传。
“汤姆,把靠窗的桌子空下来,等会儿纪先生要来。”女店主卿卿吩咐着。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振。纪先生,餐厅幕后的神秘老板,他很少来,但只要一来总是让全餐厅上上下下既紧张又兴奋。
卿卿再一次检视着,牛肉已经腌好、菜色已配好、凉菜已做好冰镇着,虽然知道纪先生用餐的习惯可以很西化,但只要来店里还是喜欢吃中国菜,口味偏辣偏咸,而她的手艺虽比不上餐厅的大厨,但她还是坚持亲自做几道菜给他吃。
她永远记得六年前一个下着雨的午后,纪先生走进了咖啡厅,他的外表俊朗,冷淡有礼、器宇不凡,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好,请问你要喝什么?”她用英语问。
“有铁观音吗?”
久违的中文让她如遇知音,她不禁微笑。“在咖啡店里喝铁观音?”
她的笑容是有感染力的,他冷峻的面容有一丝柔软。“给我一杯黑咖啡。”
“我没有铁观音,但有家乡的龙井茶,不招待客人,只给朋友品尝。”
慵懒的蓝调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看着这个男人喝着茶,锐利的锋芒都隐去了,漂亮的眉宇有一抹淡淡的寂寥。
“你的店名很不错。”
“我朋友说我是无可救药的浪漫。”
他发怔的看着手上那杯茶,再也没有说话,她识趣的走开了。
或许,他也有一个故事吧?
或许,他也想遇到那个人。
之后,她为了这个奇怪的男人兼卖中国茶,西方的咖啡和东方的茶一起卖,在这块商业区也成了特色,他偶尔会到店里,听着那首中文老歌“只想遇到一个人”,点一杯铁观音静静的喝,抽两根烟就走人。
他并不爱说话,但一年下来,她约略知道他是刚毕业的留学生,在这附近工作,工作并不顺利。他常深锁着眉头,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茶喝不到几口就走了,她会在心里惋惜,他竟没有尝出这是刚到的新茶。
他也曾失踪两三个月,再现身时已是满身疲惫,眼底眉梢已见风霜,还没等他开口,她已端上新沏的铁观音。
“好久没看到你来,我以为你离开这里了。”她温言微笑。“店下个月要关了,还好来得及和老顾客打声招呼。”
他愣了愣,剑眉微微拢起。“为什么?”
在这种黄金地段,租金一涨再涨,面对知名餐馆的竞争,店里口碑虽好,但没有资金作后盾,这两三个月已是勉力支撑,而她也心生疲倦,梦想最终要妥协,在这个她曾决意要奋斗的地方结束营业。
她忍不住越说越多,这几年一人在异地的寂寞、维持咖啡店的辛苦、梦想不能实现的无奈……她不断的倾诉着,直到店里的客人和服务生都走了,外面的天色也越来越暗了,而他只是安静的听着,面色如水,看不出情绪。
“店要继续维持下去要多少钱?”他问。
“店面要重新装潢,还要调整商品,有些设备也要更换了……大概要十万美金。”
沉思一会后,他掏出皮夹,签下一张支票给她。
“这是十五万美金,你去付房租和装潢吧!”
她瞠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这个店很好,店名很好,有我爱听的歌、我爱喝的铁观音,我不希望在我出差回来后店莫名其妙的关了。”
恍如作梦,这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居然出资救了她的店,这个消息来得这么突然,让她消化不了。
“你……你为什么?”
“我刚签了一个很重要的合约,十五万美金是我现在大半的财产。”他沉思片刻,环视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就让这家店跟我一起再开始吧!”
看她疑实满腹,他只是点起一根烟,在烟雾中,他的脸庞看来有些模糊。
“以前,我女朋友说想要开这样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