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国公府的规矩是,凡侯家子弟,都必须习武,为保卫大周江山尽力。
这条规矩让三夫人宁可不要镇国公府这块招牌,也不肯让儿子使枪耍棒,步上父兄后尘。
国公爷心知弟媳难受,说服父亲,从此三少爷侯一鏮弃武学文,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由于国公府这条五代不破的规矩,对孩子的教育从小便是重武轻文,府内聘请不少江湖好手,不光指导大少爷、二少爷武功,连他们身边的小厮都得认真学,十几年下来,两位少爷的武艺自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便是和江湖大侠较量也不会输。
如果三少爷弃武从文是种怪咖象征,那二少爷就是怪咖中的上乘。
大少爷、二少爷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一样可爱、一样聪明、一样能干、一样讨人喜欢,只不过很少人会把他们弄错,实在是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太多。
大少爷沉稳严肃,靠近他十步范围内,就会感受到一股冷冽气息,据二少爷所言,那叫做肃杀之气,是出门打仗必备的圣品。
二少爷事事漫不经心,总是笑得比狐狸还狡诈,和三教九流称兄道弟,将青楼妓女引为知己,这副德性常气得国公爷踹他,骂他品性不端,可二少爷却说:“懂什么,这叫人脉”。
二少爷的人脉上到大老板,下到贩夫走卒,能和大老板下棋,能和乞丐啃馒头,上上下下都能打点周到,平心而论,挺不简单的。
两位少爷一起学文、一起习武,长大之后,大少爷承袭家业,十四岁就被送到战场上历练。
军中有人好办事,几年下来,打过几场胜仗,现在有了炫风将军的封号,挺威风的,在京城的年轻一辈中可以横着走。
当年国公爷也一起带二少爷到北疆,但短短三个月,二少爷就被遣送回府,因为……太没面子了!
你见过打仗时,对敌人高喊“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吗?
你看过遇到敌人,立刻转身往后跑的吗?
若二少爷没有武功,胆小如鼠,脑袋装花便罢,偏偏二少爷是武举的探花郎,文举的状元郎啊!
唉……你说,这是不是怪咖中的极品?
国公爷说,二少爷运筹帷幄,对敌计策一个比一个诈,有用没用?有用!国公爷几次立功,全仗着二少爷的诡计。
问题是,在战场上拚博,多数时候靠的是实打实砍、眼捷手快的能耐,行军布阵是将军的权责,如果二少爷是大将军便罢,可刚进军营的二少爷不过是个小小兵,他的权责是拿刀子喊杀喊打,偏偏二少爷……异常重视“和平”。
因此不管把二少爷派到哪位小将麾下,都会出现上司下属沟通不良的问题。
“将军,我不是说过,这种打法不可能赢的啦!”
“兵行诡道,您老老是这么‘实在’,只有挨打的分。”
“早听我的,现在会这么惨?”
那些从刀剑下挺过来的将军,怎么可能受得了二少爷的冷言冷语?他老激得大小将军怒火蒸腾,还有人跑到国公爷跟前大喊“这将军我不做了”。
军中最怕啥?最怕窝里反,敌人不来攻,自己先大乱,在无数次的冲突后,国公爷也怒了,狠狠揍了二少爷一顿后,把二少爷送返京城。
返京后做啥?当然不能当纨裤,得规规矩矩走文官路线。
老国公爷到处请托,好不容易帮二少爷在兵部谋了个小官,没想到二少爷不知道在哪里遇见微服出巡的皇帝老爷,两人相谈甚欢,然后……
淡泊名利的二少爷再也不必当官,从此天涯海角任我游,到处跑、到处晃,生意一桩做过一桩,铺子一间开过一间。
钱赚得多,府里人人跟着吃香喝辣,在外头人家,肯定乐得很,问题是他们是国公府,国公府的少爷怎么跑去当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末流,二少爷这可是狠狠扫了国公府的面子。
二少爷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气得国公爷一提到二少爷就大喊孽子,早早上奏折请封世子,把爵位传给大少爷。
在他心里,二少爷比世子爷更聪明、更厉害,可惜没有上进心,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情款款”地望向二少爷,跟在二少爷身边多年,他很清楚国公爷的痛心。
“这样看爷,被爷俊美无俦、巧夺天工的容貌迷住了?”侯一灿斜眼看他。
“是啊,爷就剩这副好样貌了。”
侯一灿翻白眼,扇子往安溪头上敲下去,哪家的下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示主子爷很没出息的?“你家主子爷光靠这副好样貌,就能吃遍天下无敌手!”说完,他快步往前。
安溪盯着他的背影,一叹再叹,谁让他奴才运差,人家安川跟在世子爷身边,早早脱去奴籍,当上小将了,唉……当时挑小厮的时候,他怎么就不会对世子爷多抛几下媚眼呢?
只是此时再多的懊悔也无用,他一跺脚,快步追上前。
主仆俩一前一后进了福客居,掌柜的一看见侯一灿,连忙把人迎上二楼。
“在外头守着,谁也不准进!”侯一灿吩咐道。
“是。”安溪应下话,转身站定,双手横胸,一身武林盟主的气派,心里却想着,肯定是大老板派人来了,他真想知道大老板的身分。
福客居是侯一灿在多年前置办的产业,生意不差,但济州是个小地方,要说赚钱嘛,有限,不过能搜集到不少消息。
去年朝廷议定,要铺设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等道路开通,风舞城将会成为联络南北道路的重要城镇之一。
侯一灿知道的是第一手消息,从去年开始,他陆陆续续在这条道路必经的几个城镇州县买下不少铺面,现在消息传开,有不少地方的铺面土地开始涨价,他不确定风舞城的情况如何,但商人嘛,能够逢低买进自然最好。
“爷,上头发话,要寻李三元的碴。”黑衣人低声说道。
“老板决定搞多大?是抄家灭族、丢官丢人?还是小惩小戒、杀鸡儆猴?”
“小惩小戒,杀鸡儆猴。”
侯一灿点点头,笑得一双丹凤眼勾动人心,这事不难办,若要抄家灭族,光是搜集足够罪证就得花上大把时间,小惩小戒的话,小事一桩,当官的有几个人的屁股能干净得了?更别说李三元富得流油。
如果能够顺便把揩下来的油放一点进袋,说不准在风舞城买铺面土地的本钱就够了。
“知道了,你回一趟京城,禀告老板,最慢两个月可成事。”
“是。”黑衣人转身,走出房间。
另一名黑衣人上前,低声道:“风舞城里有三家铺面想卖,属下已经约了后日午后与卖家见面。”
运气这么好?昨儿个刚进城,今天就有消息了?“位置在哪里?”
“都在城南,两家卖粮的位置好,又连在一起,价位会高些,另外一家是卖布的,铺子小一些,三间铺子的主人是同一个。”
在这个时机点卖?是知道消息想趁机赚一笔,还是缺钱花用?“卖家身分?”
就知道主子要问这个,黑衣人连忙回话,“三间铺子的主人姓关名雨涵,二十八岁,育有一对十二岁的双生子女,关氏的丈夫是个举子,多年来仕途未再更进一步,也无做其他营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全靠关氏的嫁妆。关氏确实有几分本事,十几年来生意经营得有口皆碑,风舞城百姓提到这几间铺子,都说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