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羞了,我看得出你们有情,才会三不五时眉来眼去的,与其私底下暧昧着,不如摆明了态度,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杨桃还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癖好,她喜欢作媒,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她就会想把两人凑在一块,大过媒人瘾。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有情,我们是仇人,百年仇人,眉来眼去传的不是情,而是互丢眼刀——很无言的两只妖精互看对方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情,这一刻,他们还真是心意相通,想着怎么逃出生天。
仇人怎么变亲家?杨桃的脑子坏了。
“真的不要?”
“不要。”
“不去试试?”
“不试。”
“会很有趣,让你从此如踩在云雾里,乐而忘忧。”整个人飘飘然,欲罢不能“我站在山边就云雾围绕了,不需要太开心而忘了正事。”哪里有趣,分明是如履薄冰,一没踩稳便掉进冰冷深水,人一死就无忧了。
“孩子,你还太年轻,不晓得爱情是一种回春药,能让人返老还童,重返十八岁。”杨桃说。想她那一年还在读女子学院,遇到她毕生难忘的初恋男孩,他们共谱一段旖旎的夏日恋曲,那时她以为他们会相爱到永恒。
她是永恒了,而他……唉!往事不堪回首。
“孩子?”脸皮一抽,安姬避开她伸过来,如长辈般关爱抚发的手,心里暗啐不知是谁年长于谁呢!
“别不好意思,我外表看起来不足二十岁,其实我的心已有一百多岁了,当你的曾祖母绰绰有余,你有什么不好对旁人说的话大可向我倾吐,我有一双聆听的耳朵。”杨桃又自以为是的化身心灵导师,仗着比别人多活几十年便以为是无所不知的智者,能为人开释解愁,化开心结。
她长着一张很西方的脸孔,短发俏丽,五官立体,有东欧人的深邃眼窝,鼻梁上有几颗明显的俏皮雀斑,外观看来就是十八、九岁的西方女孩,胸大腰细,热情开朗。
她是十九岁那一年因失恋而独自去旅行,搭着火车准备行遍整个欧洲,算是早期的背包客,以打工方式换取食宿,一个城市走过一个城市,直到落脚在一座古老城堡。
她的岁月便停在入住的第三天夜晚,一个很黑很黑的晚上,没有星星,只记得在睡梦中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她惊恐万分的瞪大双眼,来不及尖叫,她脖子一疼,血被吸干,她死了。
又过了几日,她重重地喘气,活了过来,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铺着天鹅绒的华丽棺木里,棺盖是掀开的,从此她成了吸血鬼,彻头彻尾的以吸食人血为主。
有一段时期她非常沉迷人血的甜美,但后来她发现当吸血鬼的坏处——不能进教堂、怕日晒,受不了蒜头的味道,被圣水泼到的皮肤会像遭火焚烧般灼伤,表皮脱落,肌肉坏死,发出阵阵的腐尸味。
她由一开始的兴奋到渐渐不喜欢吸血鬼的身分,她的父母,周遭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她远去,她越来越寂寞,也越来越孤独,话变少了,人也萎靡不振。
她不想要不死之身,可是她抛却不了。
幸好日新月异的科技中,吸血鬼也在进步,他们成立自己的私人医院,拥有源源不绝的血源,还开设独立的研究中心,专门研究吸血鬼的体质,企图改变他们不能见光的特质。
经过半世纪的努力,医疗团队终于成功了,除了饮血这点还要改善外,他们不怕阳光不怕大蒜,也能进教堂,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找工作养活自己,过更好的日子。
只是太阳太烈时还是要避一避,他们开发出来的药剂阻止不了强光,仍然会造成一定程度的灼伤,虽不致命,但好得慢,要喝最新鲜的人血才能压抑伤口的坏死,否则它会溃烂,留下丑陋的疤痕。
不过活了一百多岁的杨桃并不知道眼前的安姬比她更高龄,安姬是妖精的事刑清霆并未告诉她,他不想太多人知晓这个秘密,包括他自己是妖精王子一事,知情者也甚少。
在雷霆保全的员工眼中,他是有点神秘的另一个老板,不是狼人也不是吸血鬼,但肯定非常人。
“杨桃,你是不是太闲了?”看来翻译的工作太轻松了,让她有时间胡思乱想。
真的闲到发慌的杨桃一见她搭话了,喜得见牙不见眼。“花一般的年纪就要好好谈一场恋爱,别像深冬老树一样沉寂,你要是不好开口我替你出面,包管办得圆圆满满,皆大欢喜,人不勇敢哪来甜美的果实……”
真像大婶的口吻。安姬想着。
“杨桃,你该吃药了,按时吃药才会身体健康,人畜平安。”
中文造诣没那么好的杨桃不晓得“人畜平安”是骂人的话,只听到平安二字就高兴了,如遇知已般握着安姬的手不放。“你怎么知道我要固定吃药,难道你也是?”
同类呀!杨桃两眼放光。
“也是什么?”安姬一时没想到杨桃是吸血鬼,她对吸血鬼的历史也所知不多,不知晓他们“进步”到什么程度。
狼人、吸血鬼对她而言是课本上的文字,她学过,但没见过,也不感兴趣,更以为他没机会遇上。
倒是刑清霆对这类的话题特别好奇,还特意请皇家老师去教授,他的毕业论文便是“论狼人与吸血鬼的变迁和演化”,一度扬言有机会要见识见识,没想到他的所学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将这些不被接纳的边缘人种聚在一起,发挥他们特有的专才。
“也是吸……呃!也许你不是,我搞错了。”一见她满眼不解的神情,杨桃到口的话收了回去,干笑。
在没确定对方是不是同类前,她不敢随意“认亲”,在过去几次不太好的经验中,她吃了不少膀,学到了一个教讯,人与人之间不能太坦白,有些事要捂死了,不能浮出水面。
一个“吸”让安姬了然的睨了她一眼。“看到单身男女就觉得他们适合凑对的妄想症要吃药控制,你是来工作,不是来管闲事的。”
杨桃一听此药非彼药,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满血复活。“怎么会是闲事呢?你们站在一起多相配呀!连有些空灵的气质都十分相近,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闻到狂热的荷尔蒙气息。”意思是发情中。
安姬干笑的想着,他们气质相近是因为他们同是妖精一族。“你口渴了吧?喝杯水,别被口水噎着了。”
“你要去哪里?”一见安姬起身,杨桃紧张的跟前跟后,她身兼翻译和保镖二职,疏忽不得。
“帮你倒水。”安姬面无表情的说着,但心底快要崩溃,再一次认定是她的大仇人变着法子整她。
“哎呀!不要那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有手有脚还怕喝不到一口水吗?我以前的家附近有一条河流,水清见底,直接捧起水就喝,可甘甜了,还有巴掌大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她边说边倒着走路,抢着要倒水。
有鱼在水里……安姬反胃作呕,想到的是鱼不拉屎吗?它们在水中排泄秽物,这水谁还喝得下去。
“杨桃。”
猛地撞上一堵肉墙,杨桃讶然的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美得叫人叹息的美颜,她当下陶醉的发起花痴。
“刑主任,你越来越有男性魅力,我爱死你了,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吧!”她张开手臂想抱住雄伟的胸膛,她停止的是岁月,不是对肉体的渴望。